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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一個寧靜的深夜,孫雨綾坐在鋼琴前面,自彈自唱,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卻是個陌生的號碼。
是誰呢?她疑惑地盯著手機螢幕。除了經紀人、助理,司機、保鑣、老師,還有誰知道她的電話?也許是打錯的?
「喂?」考慮半晌,她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沈穩的聲音。「最近有沒有乖乖听話?」
老天,是楊振邦!不用思考、不用猜測,她馬上就認出這睽違已久的聲音。
他那態度和語氣,彷佛他們常這樣聊天,可知她呼吸都要暫停了,多少感受一起涌上,又想哭又想笑,卻又不能流露痕跡。
百轉千回之後,她也只是淡淡回答︰「有,可是我不喜歡念書。」
「為了妳的夢,妳必須先做很多妳不喜歡的事,懂嗎?」
她懂,她當然懂,這段時間以來,她乖乖念書,戒煙戒酒,不得罪別人也不讓人靠近,專心致志地充實自己,都是為了夢,卻也是為了他……
她沈默了幾秒,終于還是壓抑不住心中想法,月兌口問道︰「你……一直都很忙嗎?」
「……嗯。」楊振邦明白她話中涵義,半年多來他對她不聞不問,卻在今晚突然來電,連他自己都覺突兀,找不到合理解釋。
因為頭痛?因為失眠?還是因為想念?他難以自圓其說,幾乎想立刻掛斷電話,這真是蠢得可以。
孫雨綾也沈默了,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兩人又算是什麼關系?
這時他卻開了口。「唱首歌給我听,好不好?」
「啊?」她有沒有听錯?
「我有點頭痛,想听妳唱歌。」幸好隔著電話,而非面對面,否則他尷尬的神色一定藏不住,多幼稚的要求,又不是小孩子要听催眠曲,可笑至極。
但在多日失眠後,他滿腦子只有這念頭,就是想听她的聲音,想被她的歌聲撫慰,就算這很傻,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聰明不到哪里去。
「好……」她立刻妥協了,因為他聲音中的疲憊與期盼,讓她心疼到無可壓抑。
幽幽地、輕輕地,她唱起一首歌,一首老到只有傻瓜還會記得的歌──
紅顏若是只為一段情,就讓一生只為這段情
一生只愛一個人,一世只懷一種愁
縴縴小手讓你握著,把它握成你的袖
縴縴小手讓你握著,解你的愁,你的憂……
楊振邦閉上雙眼,細細聆听,刺痛的感覺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舒緩與平靜,讓他甚至想跟著哼唱。
身為星空娛樂集團的總裁,他想要听誰唱歌,幾乎都不是問題,但沒有人能讓他平靜下來,除了孫雨綾,沒有人能夠。
不管她唱什麼歌,不管他是否听過,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美好,像第一次感受陽光和微風,只想躺在草地上,任由天地將他擁抱,多麼溫柔多麼自然。
唱完整首歌,她才停下問︰「你頭痛好點了嗎?」
「妳不要停,繼續唱給我听。」他情不自禁地這麼說。
他發現一個從未了解的自己,原來在他理智的外表下,住著一個任性的孩子,即使對父母也不會撒嬌的他,卻會對這女孩產生眷戀。
事情非常不妙,他卻擋不住局勢,既不能也不想。
「好,你慢慢听,我繼續唱。」凡是他的願望,她都想極力達成,這是只有一個听眾的演唱會,只有歌手沒有伴奏,她就為他而唱。
有個童話,是關于國王和夜鶯的,她願做那只夜鶯,即使被關在籠中,只要國王還想听她唱歌,她就會唱到花都開了,也會唱到花都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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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孫雨綾依然準時上學,沒人看出她的異狀,她嘴角輕揚,眼神溫柔,藏著一個說不出的秘密,原來初戀是會讓人這樣的。
同時她也想起白威,他對她那麼好,她卻沒有太多感覺,或許她就是活該,硬是要去追尋那難以捉模的,但無論如何,那是她心頭狂跳的原因,她無法控制自己。
晚上的歌唱課前,胡婉姿帶晚餐來看她,談了幾句話之後,胡婉姿疑惑地問︰「妳怎麼了?臉上有黑眼圈,聲音也有點沙啞。」
「我很好。」孫雨綾微笑回答,她好得不得了,就快飛上天了。
同是女人,胡婉姿嗅出了一點什麼。「如果談戀愛了,要跟我報告。」
「是!」孫雨綾做個行禮手勢。
「戀愛是養分,可以讓妳更美、更亮,但不要把自己弄得黯淡了,知道嗎?即使黯淡了也要吸引人,那才是妳真正的本事。」
胡婉姿把自己的經驗談說給她听,有人戀愛就有人失戀,她該看開一點,放手後才能迎向新戀情。
「嗯。」孫雨綾默默咀嚼這些話,其實她不只一次想過,或許胡姊也喜歡楊振邦?所以才有感而發?
但她不敢多問,怕說穿了彼此尷尬,更何況她跟楊振邦之間,也不知算哪種關系?
「來,吃飯吧!」胡婉姿替她打開餐盒,那是營養師特別設計的養生餐,可以開嗓、清肺,又提供了成長需要的熱量和養分,除了不太好吃以外沒有任何缺點。
以往孫雨綾絕不吃這些健康食品,她怎麼可能是那種乖寶寶?更別說還動不動就用煙酒來戕害自己的喉嚨。但現在,為了站上舞台,她什麼也得做。
胡婉姿看孫雨綾一口一口吃飯,細嚼慢咽,跟剛開始的痛苦模樣相差甚多,這孩子一天天長大,磨掉了銳氣和不安,變得更閃閃發亮了。
難怪總裁會對她另眼相看,不只讓出房子給她住,還隨時要了解她的近況,每周都要看學習報告,這兩人想必是有所交集,不是旁人能過問的,因此胡婉姿告訴自己,該是看開的時候了。
「阿綾,妳一定會變成大明星的。」胡婉姿模模她的頭,真誠祝福。
「是!」孫雨綾給經紀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相信她會的。
每個日子都忙碌、充實而緊湊,孫雨綾從早到晚沒時間多想,唯有在回到家後,面對太寬敞的空間、太漫長的夜晚,才會瞪著手機螢幕,等待某個號碼再次出現。
楊振邦的來電並不定時,也不經常,總在她放棄希望後,電話聲突然就響了,他的聲音總帶點疲憊,渴盼她的歌聲安慰。
「我該唱搖籃曲嗎?」有時她會開玩笑地問。
「應該不錯。」他什麼都想听,只要是她唱的歌。
「你常頭痛?有沒有看過醫生?」她覺得奇怪,有錢人應該都很愛惜生命,怎麼他卻不太怕死的樣子?
「不是很嚴重,只是一種習慣。」他不想多做解釋,有些事只需自己明白,不用對全世界宣布。
即使他父母也不清楚他的狀況,他們長年在國外巡回表演,只當他工作壓力過大,才會不時頭痛,這秘密他一個人藏得很好,不想與任何人分享或分擔。
可為什麼?在他自覺脆弱的時候,總會想打電話給她,听听她的聲音,就能恢復精神,甚至變成一種依賴,久久不打就渾身不對勁。
孫雨綾還是不懂。「你好奇怪,連頭痛都可以是習慣。」
他自嘲一笑。「我本來就不是正常人,但妳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兩個怪胎,剛好湊成一對。」她開玩笑的說,說完後卻覺得不是玩笑,其實她常常這麼想,非常認真的想,他們有可能成為一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