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即將和母親分開,齊克軒忍不住喊了聲。
「嗯?」她停下動作,這是今天兒子第一次喊她「媽」,她整顆心都要融化了。
「沒、沒事。」齊克軒欲言又止,因為父親也在場,他不可能有任何撒嬌的舉止,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撒嬌。
「等媽媽有空就回來看你,當然,我不會妨礙你念書學習的。」她模模兒子的頭,盡避才相見這麼短短的時間,但她該滿足了。或許是她的錯覺,她和兒子的距離似乎縮短了許多呢!
羅羽淨轉身離去,父子倆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那端,忽然間,屋子空曠了起來,剛才吃的紅豆湯圓也失去了滋味。
幾乎讓人窒息的寂靜中,齊劍雲低沈下令︰「快去練琴!」
「是。」
齊克軒走向臥房,齊劍雲走向書房,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要忙,沒時間胡思亂想,但是當晚小提琴拉得斷斷續續,不似平常的熟練流暢。
夜深了,齊劍雲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終于走向前妻的臥房,躺在那張床上許久,不知在懷念誰的氣息,一股濃濃的憂郁縈繞著他,從來他都不是個感性的人,今晚卻不知嘆息了幾百次。
在他既定觀念中,前妻是個外表單純、內心復雜的女人,或許離婚也是她的手段之一,讓他變得不習慣,轉而發覺她的存在?
若真是如此,她可說相當成功,現在他整個人不對勁,陰陽怪氣得自己都受不了。
懊死的,他非得找個女人來取代她,否則他真要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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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工程建設公司。
「羽淨,把這份合約打好、存檔。」姚思博順手把資料拿給助理,現在他已習慣交代她做事,兩人的工作默契漸入佳境。
「是。」羅羽淨一接過就開始作業,雙手 哩啪啦在鍵盤上操作。
「妳的效率越來越高了,做得不錯。」姚思博對她可說刮目相看,越來越欣賞。
「多謝。」她也學會了面對贊美只要說聲謝,不用過度謙虛。
「晚上可能要加班,妳沒問題吧?」他知道她在空中大學選了幾門課,每周總有幾天晚上要上課。
「今天不用上課,請經理盡量吩咐。」
「話別說得太早,等妳做到昏天暗地的時候,就知道慘了,哈哈!」姚思博朝她一笑,神情愉快。
兩人相視而笑,卻沒注意有許多雙眼正盯著他們,大家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他們正直爽朗的姚經理,當真被那離過婚的女人勾引了嗎?
在這陽盛陰衰的環境中,姚經理大剌剌的個性並不奇怪,從未見他如此溫柔關照員工,更何況是個女員工,這不是辦公室戀情是什麼?
姚思博和羅羽淨這兩位當事人,並未發現背後的閑言閑語,此刻存在于他們之間的,仍是單純的上司和屬下之情。
下班時間已過,公司里只剩姚思博和羅羽淨,繼續跟未完成的工作奮戰,忽然她的手機響了,打破了專注的氣氛。
「喂?」她想應該是鮑卉欣吧!沒想到會是她的前夫,她的手機號碼用很久了,這卻是他第一次打給她。
「克軒發燒了,妳現在就回來。」齊劍雲一向沈著的嗓音,難得流露出一絲焦急。
她嚇了一大跳,忙問︰「怎麼會突然發燒呢?有沒有看過醫生?」
「別問那麼多,妳回來照顧他,我很忙。」
「可是我在加班……」她看了一眼姚經理,實在不知怎麼辦?
「我叫妳現在就回來!」他的語氣沒得商量,隨即掛上電話。
必上手機,羅羽淨心亂極了,轉向姚思博說︰「經理,很抱歉,我兒子好像生病了……」
「真的?」姚思博不做任何考慮,直接替她決定。「那妳趕快回去看他。」
「可是這些工作……」
「別管什麼工作了!」他打斷她的話,正色道︰「沒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事,快回去,記得要搭計程車,這時候不用省錢了。」
經理真是個好人。她一陣感動,鞠躬道︰「多謝經理……請讓我有機會補償你。」
「下次請我吃飯好了,快走、快走!」他也不跟她客氣,反正她請客,他出錢就是了。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我欠經理一頓。」她終于安心了些,拿起皮包往外走。
匆匆離開了公司,羅羽淨搭上計程車,報出齊家地址時,感覺意外的熟悉,都離開三個月了,還是牢記在腦中。對一個地址都記得這麼久,對七年的回憶該怎麼淡忘?
一下車,她第一個看到的是翁管家,他就站在門邊等候。「太太好。」
羅羽淨無心去糾正他的稱呼,只忙著問︰「克軒現在怎麼樣?」
翁管家也非常擔心,回答道︰「醫生已經來過了,開了藥也打了針,但小少爺就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在房里嗎?我去看看。」
一走進兒子的房間,羅羽淨立刻就想哭了,躺在床上那小小的身軀,臉色蒼白,額頭冒汗,雙眼緊閉,顯得萬分痛苦。
「克軒,你還好嗎?」握住兒子的手,她發現他正在發燒,睡得極不安穩。
「媽、媽……」昏睡中,齊克軒輕輕呼喚母親,即使父親不喜歡他親近母親,但在他心底仍渴望母親的溫柔。
兒子正在呼喚她!她一听眼眶都紅了。「媽在這兒,媽回來看你了,克軒你要加油喔!」
迷糊中,齊克軒彷佛听到母親的聲音,即使是夢也沒關系,他可以就這樣安心,在某方面來說他跟母親是相似的,為了討父親歡心而勉強自己,生活中只要一點快樂就能滿足。
這時齊劍雲走進房,咳嗽一聲,不太自在地問︰「他還好吧?」
突然把前妻叫回來,實在是他別無方法,看兒子生病不舒服,還喃喃呼喚著母親,他不得不妥協,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有拆散不開的母子之情。
這女人就算有一百一千個壞處,卻讓他們父子都難以忘懷,人生真是不只有點諷刺,還有更多的不由自主。
羅羽淨抬起頭,憂心忡忡。「還在發燒,管家說他已經吃過藥,只能等他自己退燒了。」
「因為他一直喊媽,所以……所以我才叫妳回來。」他最不擅長說那些溫柔的話,只會冷漠地做結論。「我很忙,妳看好他就對了。」
「我會的。」她絕不離開,就算齊劍雲叫她走,她也要留在兒子身邊。
她的側臉憂傷中帶著堅毅,齊劍雲靜靜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終究轉身離開,書房內還有成山的工作等著他。
這晚,他又失眠了,想到前妻就在同一個屋檐下,許多綺思遐想都涌上來,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女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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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齊克軒的燒已經退了,流了一身的汗,仍然虛弱卻也舒服多了,當他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便是母親。
一整夜在床邊守護他的人,不是他所崇拜敬畏的父親,而是感覺離他很遠的母親,他眼中不禁浮現淚意,趕緊眨眨眼,不讓自己掉淚。
羅羽淨跪坐在床邊,雙手枕在床沿,勉強睡著了卻是淺眠,一發覺兒子的動靜就醒過來。
「克軒?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猛然驚醒,握住兒子的手問。
「我還好……」齊克軒更想哭了,但他不會讓自己哭出來,在他父親嚴厲的教育中不包括哭泣,尤其是撒嬌式的哭泣。
她沒注意兒子怪怪的眼神,拿起耳溫槍替他量體溫。「我量看看,太好了,退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