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涵將主臥房重新布置過,有鮮花、有圖畫、有幃帳,柔化了原本冷硬的設計,再加上精油蠟燭的燻香,目的就是讓她的丈夫徹底放松身心,他實在緊繃過頭了。
然而,趙擎宇最留戀的是妻子的嬌軀,他常要點亮了每盞燈,仔細欣賞她的每吋肌膚。
相對的,他從不讓她看清他的模樣,尤其是背後那些鞭痕,每當他要下床去淋浴,總會披上外衣遮掩,他甚至拒絕和她共浴,當然更別提讓她擦背了。
「你到底看夠了沒?」花雨涵實在受不了,此刻他光是凝視,什麼也沒做,就足以讓她臉紅心跳。
「還沒。」他拉開她遮住自己的雙手,只伸出一根手指,撫過她的窈窕曲線,那樣無意卻又煽情,燃起四處蔓延的熱流。
老天,這男人是不是通了電?怎麼隨便一模就讓她上火?她情不自禁扭動身子,嘟起嘴說︰「不公平!我都不能看你。」
「我沒什麼好看的。」他眼神黯了一些,自卑的陰影並未褪去。
「誰說的?你明明就很帥,而且很壯、很猛!」講到最後,她自己都有點害羞,這彷佛在給他某種評語,誰叫他在床上那麼驍勇奮戰呢!
愛情果然是女人的最佳保養品,最近她覺得自己皮膚超好,算來都是他的功勞。
他被她逗笑了,這不是他習慣的事情,但是她讓他慢慢改變,原來笑是一種沾染了就戒不掉的習慣,尤其是有她這顆開心果在身旁,任何小事都是微笑的理由。
她最愛看他的微笑,忍不住哇哇叫。「討厭!你讓我好著迷喔,怎麼辦?」
「妳就愛胡言亂語。」他親了親她的臉頰,事實上,是他為她深深著迷,她身上有花朵的味道、陽光的味道,為他的生命帶來芬芳和光亮。
即使他內心還有個鐵箱子,深深鎖著,找不到鑰匙,但此時此刻他是滿足的。
她趴在他胸前,捏起他的臉頰。「哼!反正我賴定你了,你注定要听我胡言亂語。」
他沒反對也沒答應,事實上他無能為力,被她所愛是如此美好,軟弱如他怎能拒絕?
「明天是周五,你要早點回家,陪我吃晚餐。」她說話的口氣有如女王,事實上她也真的是,在他心中佔著寶座不走。
「我可能要開會,還有一些客戶要見。」他故意找些無關緊要的借口,其實只想看她心急的模樣。
「不管!不管!」她像個討不到糖果的小孩,鬧脾氣地說︰「你不回來的話,我就絕食抗議,不吃不喝,看你心不心疼?」
「呃……」他一時無言了,他不像她能隨口說出情話,即使心疼也只能疼在心里。
「不用開口,我知道你一定心疼死了,對不對?」她並不想逼他,拙于表達也無所謂,這就是她最喜歡、最珍惜的他。
她的寬容讓他更慚愧了,究竟他做了什麼好事,能得到這樣的好報?
「為什麼……愛我?」他幾乎說不出那個字,彷佛牙牙學語的嬰兒,愛是如此難以啟口。
她靜了一會兒,撫過他堅強又脆弱的臉部線條。「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如果不愛一個人,倒是有很多理由。」
「即使……我還不確定我愛不愛妳?」他覺得歉疚,他連自己能否愛人都不確定,說不定他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人。
「假如你踫巧也愛我,那很好,假如你就是不能愛我,那很遺憾,卻不能阻止我要愛你。」她並不認為這是問題,反而信心滿滿。「這只是時間的問題,你遲早會愛上我的。」
「妳總是這麼堅定又樂觀嗎?」他大為欽佩,她明明比他嬌小柔弱,卻蘊涵如此強大的力量。
「大部分時候都是,對你尤其一定要這樣,不然會被你氣到沒力。」
「妳到底愛上我哪一點?」他還是不能理解,像他這麼麻煩又難搞的人,為何她願意接近他、包容他?
「很多點啊!」她立刻說了一大串,如數家珍。「你長得帥又有錢,身材好氣質佳,腦袋又是一級棒,我們生下來的小孩絕對呱呱叫。」
他听了臉色一沈。「是嗎?」就為了這些外在條件?
「哈哈∼∼緊張啦?」她忍不住大笑,他那純真表情太可愛了!
他明知她在逗他,卻壓抑不了緊張,是的,他因她而心情起伏,完全沒法控制,像個被遙控器左右的機械人,她握有巨大權力,他卻甘之如飴。
最後,她捧住他的臉龐,深深凝視著他說︰「我愛你,就因為你是你,懂了嗎?」
他不能言語了,這女人已將他徹底收服,閉上眼,他接受她甜美的吻、慷慨的愛,于是他知道他是幸運的。
第七章
半個月之後,趙擎宇的噩夢再次來訪,彷佛之前的平靜都是預謀,完全發揮在這次的逆襲中,要讓他徹底崩潰。
听到枕邊人的狂叫,花雨涵立刻驚醒,多日沒作惡夢的他,終于還是爆發了嗎?瞧他滿臉冷汗,緊閉雙眼不斷狂叫道︰「不──不要!不要這樣──!不!」
「擎宇、擎宇!」她試著把他叫醒,那並不容易,他似乎陷在泥沼中,雙手只抓得到流沙,想要求救卻徒勞無功,他到底被什麼糾纏著,她非把他拉出來不可!
最後是她對他的臉又拍又捏,才讓他逐漸恢復意識,睜開那雙寫滿驚慌的黑眸。
「沒事的,有我在,你不要怕!」她緊緊抱住他,一心一意想保護他,但她該怎麼做才好?他仍不願意告訴她,這些暗夜驚魂到底從何而來?
「我……我怎麼……」他仍半夢半醒,神智恍惚。
她擦去他額前的汗水,以保證的語氣說︰「你只是在作惡夢,沒有人會傷害你,放心。」
他窩進她胸前,如同孩子窩進母親懷中,不斷大口喘息,直到心跳平緩下來,他無法形容他在夢中的經歷,他連回想都不願意,彷佛只要一回頭,歷史就會重演。
她不斷撫著他的背部,她確定那些傷痕跟他的噩夢有關,只是他還沒辦法對她訴說,每個人內心都有黑暗角落,他若不給她通行證,她始終進不去。
「渴不渴?我去倒杯水給你喝。」
「不!不要走!」他抓住她的手,不願跟她分離一分一秒。
「我不會走,我一直都在。」她輕柔吻在他唇上,但願自己擁有魔法,吻去他所有傷痛不安。
這個吻一時讓他眼眶熱了,他究竟何德何能,踫上這個天性溫暖的女人,帶給他歡笑以及撫慰,甚至不在乎他丑惡的鞭痕,若說她是老天爺派來的天使,他完全相信。
「妳不問我作了什麼夢?」
「你願意告訴我嗎?」她心頭一動,是否他已解開第一道心鎖?
他把臉埋進她的秀發,長長嘆了口氣。「我不確定我有沒有能力面對,但我想試看看。」
他有這意願,她已經很滿足、很感動了。「不用勉強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不想說的話,我會繼續等。」
她相信除了今天,他們還有明天,無數個明天,兩人相擁而睡、相視而醒,她可以用一輩子來等他。
「謝謝妳。」他低啞著說,而她的回應是輕撫他的背,不管那些傷痛多深、多苦,她都願意去擁抱。
室內沈默許久,並不讓人感到窒悶,只是一起感受時光流逝,安祥而平靜,當兩個人用體溫擁抱彼此,什麼都可以面對,不再孤單無助。
終于,趙擎宇開口了──
「我的母親在我十二歲那年過世,大約半年後,我的父親開始生病。」
「什麼樣的病?」她有預感,那一定跟他的噩夢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