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森在他背後以最親切的聲音提醒他。
徐浩鎮怔了一下,唇邊擠出嘲諷的微笑。「你好似在替她抱不平喲。」
說完,頭也沒回地邁步走出視訊室。
丁佩緹低著頭聚精會神審閱面前的資料,依照資料上顯示,每個部門似乎並沒有異樣,看起來是那麼的完美無缺,倘若徐浩鎮有心改變體系,她不禁替他煩憂要從哪里下手?
「找不出頭緒?」
她抬頭迎向他那雙帶著嘲諷的目光。「嗯,資料太完美,幾乎找不到一絲破綻。」
她的唇邊漾出一縷勉強的笑意,頹喪地往椅背上一靠。
她的笑吸引他的視線,他怎麼會忽略她豐滿、線條柔美的嘴唇……
「以我之前的經驗,愈是完美的資料愈是可疑。」
丁佩緹頗為訝異地看著他,「是這樣嗎?」
「絕對是!妳想想看,一個公司要是真如資料上所顯示的那麼完美無缺,試想它會淪落到面臨改革的地步嗎?」
他在她身邊坐下,醇厚的嗓音里藏有一絲笑意。
她連忙坐直身子偏著頭愕視他,「依你的分析,這份資料根本是堆沒用的廢紙?」
「不盡然,或許能找出不易察覺的蛛絲馬跡。」他的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歐洲貴族式的優雅。
「太難了。」她感到泄氣。
徐浩鎮無聲地笑道︰「都交給我,相信我能從其中找出破綻。」
「交給你?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中文,只怕到你手上真的是一堆廢紙。」丁佩緹笑道。
他莫可奈何地聳聳肩。「看來我非依賴妳不可了。」
「也只有如此。」她得意地揚著頭。
望著她臉上瞬間多變的表情,時而得意揚高著頭,時而頹喪好似天要塌下來般,她的情緒完全發自內心,表情生動而自然,美得教人驚艷。
他又用這種眼神看她。
「你能不能換個眼神看我。」她打斷他的凝視。
他雙眼警覺地睜大打量著她,她居然敢用這種語調跟他嗆聲,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
「妳認為我是用什麼眼神看妳。」
她的心猛然一跳,皺起蛾眉。「你不覺得自己的眼神無意間摻雜了……色彩。」
「妳是指……黃色?」
他發現她好似很喜歡跟他玩腦力激蕩的游戲。
「不敢承認。」她昂高下巴擺出得理不饒人的悍樣。
徐浩鎮要笑不笑地緊抿著嘴,「心正不怕雷打。」
「也不怕閃了舌頭。」丁佩緹不屑地嗤哼。
徐浩鎮抓住她的手臂,大手覆住她的臉龐。
「你要做什麼?」丁佩緹驚懼地張大雙眼。
從她的防備姿態中,他看到脆弱,發亮的目光緊盯著她顫抖的雙唇,拇指上下撫著她的臉頰。「我只是想勸妳,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她的心霎時如擂鼓般失控亂跳。「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臉緩緩泛起笑意,柔和了不少。「懂得收斂,還算有救。」
她慌亂撥掉他的手,彷佛得救似的身子忙不迭地挪開,就在這一瞬間他彷佛變成會噬人的野獸似的。
徐浩鎮竊竊偷笑。「現在妳慢慢地解說資料上所有的事項。」
「現在?」她不免吃驚地偏頭迎視那雙幽邃深不可測的眼楮。
「當然是現在,時間拖久反而不利推動改革。」沉凝俊顏看不出一絲情緒。
「好吧。」
她以公事公辦的方式將公文中所記載的資料,一字不漏地向他陳述,只見他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吃驚、困惑,這樣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最令她感到訝異的是,他自始自終耐心地凝听她的細述。
最後,她松下重擔似的放下資料,「全部資料都說完了。」
他陷入沉思,腦海里開始思考著該從何處下手?
「佩緹。」
「嗯。」
「采購部和出納的帳目是否吻合?」他輕柔地問著。
「我看看。」她連忙翻閱帳目,「吻合。」
「吻合?」他疑信參半。
她猜出他質疑的地方,「一般台灣公司最大的開銷應該是應酬費用。」
「應酬?」
文化的差異或許就是讓公司衰敗的原因。
「據我所知,許多大公司都會有筆管銷費用,極少公司會查管銷費用花在何處,但是每家公司絕不會不事先預留管銷費。」丁佩緹娓娓道來。
「噢?」這是在歐美各分部從未見過的情形,所以令他感到驚訝。「那妳能從帳目上區分出哪一筆是管銷費用嗎?」
「應該不難。」她倒是大方地一肩攬下。
「那就拜托妳了。」
或許這就是大漏洞……
「少爺。」溫森毫無聲息地闖入客廳。
「又有什麼事?」對于溫森的悄然出現,他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這是林董剛才派人送來的請柬。」
溫森雙手將請柬奉到徐浩鎮的面前,徐浩鎮的眉宇問頓時出現一抹疑雲,從溫森的手里拿起請柬,猶疑片刻轉遞到丁佩緹的面前。
「妳看。」
丁佩緹知道他遇上難事,毫不猶豫地拆開請柬。「林董要為你開歡迎酒會。」
「需要如此大肆鋪張嗎?我倒想問她,需不需要滿街敲鑼打鼓。」薄唇扭出無謂的淡薄。
又生氣了。
「林董也是一番好意。」她極力為林如英辯解。
「好意我心領,這樣的歡迎酒會不去也罷,反正我一點也不喜歡那種如蠅逐臭的交際。」她的雙眉不悅地緊鎖在一起。
丁佩緹錯愕他強烈的反彈。「難道你在國外都拒絕這類的聚會?」
「幾乎都不去。」徐浩鎮的態度強硬。
「那就是說你偶爾還是會參加。」丁佩緹彎唇淺笑。
「看人而定。」他發出悶悶的聲音。
丁佩緹小心面對他的怒氣,「在會議上看得出來林董支持你的看法,如果你不去參加她的酒會,是不是表示你蔑視她對你的支持。」
「這……」這話不無道理。
「依我之見,不如準時出席林董的酒會,或許你可以在酒會與人交談中找到你想要的蛛絲馬跡,無形間縮短抽絲剝繭的時間。」
她的建議倒不失為是個好主意,于是到了嘴邊的反駁又無奈地吞了回去。「妳很想去嗎?」
「我?」她極力甩著頭,「我沒興趣,這樣大的場面我會嚇得全身皮皮挫。」
她的模樣惹得徐浩鎮忍不住大笑。「不行,妳一定要跟我一起出席。」
「我不要!」
「容不得妳拒絕,別忘了妳的身分是我的未婚妻。」
好可惡,一再地強調她扮演的角色。
「請柬上明明只寫著徐浩鎮,又沒提我的名字,你又何必要強人所難。」
丁佩緹頹喪的語氣近乎哀求。
「噢,原來妳計較請柬上的稱呼,這還不簡單,溫森。」他突然叫喚溫森。
溫森模不清徐浩鎮的想法,「有什麼吩咐。」
「你轉告林董,因為她在請柬上忽略我未婚妻的名字,所以請她再補寄一張請柬。」
丁佩緹瞠大一雙大眼緊瞅著徐浩鎮,「你別鬧了。」
「我才沒鬧,我只是在為妳爭取權益。」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有自知之明,她絕對斗不過他。
「別找碴,我答應你,陪你出席林董的酒會。」她只能噘著紅唇大方認輸。
「這還差不多。」他得意洋洋地露出忘形的笑意。
第五章
丁佩緹試著穩定不斷顫抖的手指,她好緊張、好害怕,她從來沒有參加過酒會,甚至也不敢妄想。在她的感覺里酒會皆是富商巨賈的專屬名詞,不是她這種身分卑微的女人能參加的。
面對徐浩鎮強硬的態度,磨盡她的膽量,她幾乎鼓不起勇氣迎接即將面對的挑戰。
低頭瞅著自己這一身的打扮,高級質感的布料貼在肌膚上,那柔細的觸感是她初次體驗,以前每每經過這類高級服裝店,她只能用眼楮去觸踫它、欣賞它,絕不會有一絲妄念想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