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朝門口走去時,她倏地停下來又補加一句︰「我目前住在江原道束飯店。」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遂猛然起身,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想不透,我有個疑問。」
娜雲轉身看著他,「什麼疑問?」
「為什麼一定要找上我,娜雲,妳為什麼堅持要我讓妳懷孕?」他強抑著心中的怒氣,不解地問她。
「因為……元千駿,如果這一次我能順利地懷孕,就毫無疑問地證明孩子是你的,而我也可以一洗多年來身上所背負的不貞陰影。」她語畢轉身走出辦公室。
元千駿怔愣地看著從門前消失的娜雲。
她是想藉此證明當年肚子里所懷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他比誰都了解,知道自己不可能讓任何一個女人懷孕,包括她!
他沒有生育能力——
不!他不能再一次受到這樣的羞辱。
***
終于過了一關,娜雲如釋重負地奔回飯店,直接沖往所住的房間。
娜雲關上房門,深深地吸口氣,雙手按在仍然起伏不定的胸口上。「真要命,為什麼他還是能這麼吸引我。」
瞪著小客廳內的沙發,雖離她只是一小段距離,卻彷佛遠得她走不到那兒,因為此刻她的全身近乎癱軟、無力。
她吃力地拖著如千斤重的腳,一步一步走過去,最終才跌坐在沙發上;松一口氣後,她仍然感覺自己從頭到腳一陣冰涼,甚至還捺不住打了個冷顫。
其實打從她走出元千駿的辦公室、他公司的辦公大廈後,便開始發抖,只是現在發顫得更加劇烈。
她抓起擺在沙發上作裝飾用的抱枕,緊緊地將它摟在懷里,試著讓全身感到溫暖而停止顫抖。
在見到元千駿之前,她認為他早已淡忘那段曾經擁有的愛戀時光;豈料他一眼即認出她,而她卻也一直記得他是如何揉碎她的心。
分開後的漫長時光,她極力隱忍著心痛,勇敢面對愛她的家人和不斷傷人的媒體記者,所以她的痛、她的苦,她發誓有朝一日要全數討回,好洗刷曾經承受的委屈和侮辱。
今天看他臉上出現吃驚、困惑、措手不及的表情,都如她所預期一般,唯一不一樣的是,多年不見,他竟然能沉穩地听完她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愈來愈成熟、愈來愈沉穩,相對的心機也更加重幾分。
倏地,門口傳來一陣輕敲門板的聲音。
娜雲愕然地轉頭瞅著緊閉的門扉,「是誰?」
強迫自己從溫暖的沙發上爬起來,她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拴上門煉的門,原露出一道細縫;看到站在門前的服務生,娜雲皺起雙眉,「有什麼事嗎?」
服務生將一張紙條從門縫傳遞給她,「娜雲小姐,這是元先生要我轉交給妳的。」
「元先生。」娜雲的心突地緊縮一下,不解元千駿為什麼突然托人送紙條給她;莫非他不願答應又不想當面跟她說?
「元先生說妳看了信的內容就會知道。」服務生面帶笑容地對她頷首。
娜雲整顆心在瞬間跌落谷底,心想她真的猜中了嗎?
她關上門倚在門邊低頭看著手中的紙條,當真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徒勞無功、白費了?
她雙手顫抖地打開紙條——
今晚七點在妳住的飯店樓下餐廳一起用餐。
愣了愣,她隨後揚起一陣笑聲;原來他是想約她吃飯,害她差點被這突兀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
不過最讓她感到欣喜的是,她又突破一層障礙。
***
元千駿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他困惑、急躁,始終無法得到平靜,雙手按揉著疼痛的太陽穴,他認為事隔多年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就已經帶給他極大的震撼,現下居然還大膽地提出要懷有他的孩子的要求。
她應該非常明白,那件事一直是他這一生唯一的痛,她竟不顧他的感受猛戳他的痛處。
元千駿坐在靠牆邊的座位等候著娜雲;這是他事先預定的位子,因為在昏黃的燈光下,他可以掩飾自己臉上的神色,也可藉此保護自己脆弱的心。
元千駿低頭看一下時間,「她也該到了吧?」他隨即抬頭望著入口處。
她果然準時出現!
看著她走在服務生後面,那一襲貼身的長禮服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得更惹人。
元千駿迅速掩去臉上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像在商場上廝殺的陰沉和專注;這是他一貫的手腕,總給對手一種不容忽視的感覺。
只是這一次的對手是娜雲,讓他沒來由的覺得有趣。
他起身面帶笑容迎視著娜雲,「妳好,謝謝妳的賞臉。」他指著對面的椅子示意要她坐下。
「你太客氣了。」娜雲動作優雅地入座,並回以一種陌生的客套語氣。
看著服務生體貼地為娜雲拉開椅子,元千駿則欣然坐回椅子上。「這張桌子還可以嗎?」
「很好。」她簡潔地回答。
元千駿的嘴角立刻浮現一抹難以理解的微笑。
之前,她留下所住的飯店名稱已教他感到有些驚訝,而且經由打听的結果得知,他更意外她是住在此間飯店的總統套房;他無法置信她只是前來韓國考察而已,居然住得起這間頂級的飯店,看來他真的是忽略她這幾年的努力和成就。
「要不要先上菜或是再等一會兒?」他的微笑中有著一絲假情意。
她看了他一眼,深信自己絕不會被他的禮貌和客氣沖昏頭。「不如先來杯餐前酒。」
「那來杯白酒如何?」他盡可能輕柔地對待她。
「好,就來杯白酒。」她也溫柔地報以極嫵媚的微笑。
她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香味不經意地飄散在空氣中,包圍著他,喚醒他失落的記憶;那是一種女性純真又具備挑逗意味的氣息。
「這家飯店是漢城最好的飯店,住得還習慣嗎?」他找尋話題,試圖轉移注意力、試圖忽略那股令他不安的誘人香氣,不願墜入那會令他心悸、憶起過往的氣味。
「一切都是公司安排的。」他帶給她的震撼始終無法消除,她心里明白今晚的會面將會很棘手。
餅了一會兒,服務生端來兩杯白酒放在他們面前。「兩位請慢用。」
娜雲和元千駿都以微笑回禮。
元千駿舉起面前的酒杯,「先祝妳這一次的考察順利。」
「考察這部分我對韓國有信心,你應該祝我能早日得到你的首肯。」娜雲微笑地低啜杯中的汁液。
元千駿放下酒杯,以凌厲的目光直視著她,「妳一定要提這件事嗎?」
娜雲的臉上依然掛著笑意,「我已經將所有必備的文件都交給你,也盡可能將事情簡單化,現在只差你的答復。」
他不由得惱怒漲紅著臉,轉頭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在附近竊听他們倆的談話時,才安心地靠回座椅。「我們必須要一直討論這件事嗎?」他痛苦地深吸口氣,「妳明知道我沒有生育能力,到底還想要干什麼?」
他的話就像把利刃,鋒利的刀口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當年就因為你一句沒有生育能力,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蒙羞,我現在只是想證明,你不是沒有生育能力,而且當年我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你的。」
元千駿悲慟地緊握著拳頭,他的冷靜、沉穩已不復見。「當時我提出醫生的證明難道有假,妳以為沒有生育能力對男人來說是件無上光榮的事嗎?」
「我……」娜雲欲要開口反駁,服務生卻再次出現于他們的面前。「兩位,現在可以上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