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頤,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小璽當時還那麼小,現在都已經長得這麼高了,他快十二歲了吧?」
「是啊,當年要是沒有您,我們母子倆現在不知道會變得怎麼樣。」
蘭頤還記得,當年她驚慌地抱著兒子從醫院後門溜走後,過兩條街便意外跟寬姨的座車擦撞,就這麼和寬姨相識。
後來,寬姨像是了解她的苦衷,從不問她的過去,就這樣收留他們母子,也讓他們徹底遠離單家的陰影。
要是沒有寬姨,也許她也根本沒有辦法像現在這麼有成就,她可能是在什麼地方替人家端盤子或是幫佣,勉強把小璽扶養長大,
所以對于寬姨,她除了尊敬之外,更充滿感激。
「你用不著這麼感謝我,托你的福,我現在才能過這樣的逍遙日子,應該是我感謝你。」寬姨接過助理遞上的熱茶,輕啜了口後,才意有所指地說。
蘭頤的設計名揚國際後,她也沾了光,在蘭頤的公司佔了一點股份,幾年下來收入頗豐,也讓她樂得雲游四海。
「寬姨真愛開我玩笑!」蘭頤接過熱茶,笑容有些黯然。
想起當初她是怎樣狼狽地逃出單家,她的心頭就忍不住有些酸澀。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為,只要待在單家的島上,單槐總有一天會回來,可是卻沒有想到,她這一等就等了那麼多年。
單老爺子雖然疼寵小璽,卻像是另一種方式的拘禁,將他佩母子倆軟禁在島上,他們哪兒也去不得,完全走不了。
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五、六年,要不是她還對單槐懷有一絲絲期盼,根本沒有辦法忍耐那麼多年。
雖然最後能夠順利逃月兌也讓蘭頤感到有些訝異,畢竟老爺子還另外派了兩個保鏢,美其名為保護,實則監視他們母子,下讓他們有機會月兌逃。
但是,她畢竟還是成功逃走了。
「你難道沒有想過,以單家的勢力,怎麼可能一直找不到你們母子倆?」像是看穿了她腦子里的想法,寬姨有些突兀的這麼問。
「啊……」蘭頤一愣。
「你從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那麼剛好在那里出現,那麼剛好的收留了你嗎?」寬姨放下手中的茶杯,悠哉地起身踱到窗邊,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望著滿天的星光。「你不曾懷疑過嗎?」
「我……那不是巧合嗎?」蘭頤吶吶地道,不了解寬姨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說起這些話。
她的確曾經猜想過,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安排。
但是這麼多年來,寬姨對他們母子倆無微不至的照顧並不是假的,也下可能造假,所以到後來,她也不曾再想過這個問題。
那麼現在,寬姨為什麼突然對她說這些呢?
「你還沒有發現嗎?」寬姨轉過身子,面對著蘭頤。
「咦?」
「單槐,是我的佷子。」對著眼前認識許久,當年還只是個無助小女人,現在已蛻變成知名珠寶設計師的蘭頤,寬姨露出了微笑。
那個淡淡的微笑,與單槐竟是驚人的相似。
蘭頤一窒,一下子已什麼話都說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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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槐坐在書房里,雙手交握,抵著下巴,正對著桌上的報表發愣。
「老大,你在忙嗎?」韓秉柏一手拎著紅酒,另一手則抓了兩只酒杯,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吧。」單槐說著,順手將那份看了老半天卻沒有一個數宇進入他腦海的報表合上。
「要下要喝點酒,放松一下?」韓秉柏懶洋洋時笑著問。
「你上次找我喝酒,隔天我就被送到那座島上去,這次你又要干什麼了?」單槐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跟著韓秉柏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雖然單槐的語氣幾近抱怨,但也知道,他有多需要酒精來麻痹自己。
雖然他能夠說服自己別再接近蘭頤,卻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的心不去想她。
他知道她已經出院了,也知道她仍在台灣,住在那棟郊區的小別墅里。
包知道她復元的狀況不錯,過得很好。
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好。
他一直反覆想起兩個人在島上的生活片段,也總是無時無刻想起她甜美的笑容,在島上生活時,她那麼愛揀貝殼,搜集了一大堆,幾乎在木屋內堆起一座小山,但他們臨走前,他卻連一個也沒有替她帶走。
單槐心不在焉地習慣性輕撫右手食指,那原本戴著戒指的位置已經空無一物,只有淡淡的戒痕還留在上頭。
他戴著那只戒指將近二十年,深刻的戒痕早成為他手指的一部分,戒指可以拿掉,戒痕以及那因日曬而明顯的兩層顏色,卻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褪掉的。
就像他以為自己可以真的放開手,可是,他並不是真的放得下。
「唉,別抱怨了。」韓秉柏不以為意的笑笑,完全不把老板的抱怨當一回事。他熟練地打開紅酒,斟了一杯給單槐。「來吧。」
單槐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韓,那座島,你賣給我吧。」
就算沒有辦法真的擁有她,沒辦法給她幸福,也沒有辦法留她在身邊,但那座島畢竟有她生活過的痕跡,他既然沒辦法擁有她,那麼擁有那座島不算過分吧?
「島?你是說‘幸福之光’嗎?」韓秉柏沒有刻意假裝自己听不懂,只是忍不住貝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嗯,我想要那座島。」單槐一口飲下那杯紅酒,一道熱氣由喉嚨滑入肚月復,溫暖了他的脾胃,卻溫暖不了他荒涼了兩個月的心。
他們已經離開那座島那麼久了嗎?
為什麼他還感覺得到她在他懷中的甜美感受?為什麼他仿佛還聞得到她發間海水的氣味?
為什麼……他是那麼憎恨自己又傷害了她!
「我不能賣給你。」韓秉柏直截了當地道。
「為什麼?」單槐一悚,目光頓時變得冷肅。
「因為,那座島,我已經賣掉了。」凝視著酒杯里暗紅的液體,韓秉柏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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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單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過的。
他從韓秉柏口中問不出買主的名字,也無法聯系到對方,根本沒有辦法買下那座島。
他沒有任何可以抑制他思念的東西,他沒有辦法再次定向蘭頤,更沒有辦法將她驅逐出腦海,但是,他也再也不敢讓人追蹤她的生活,再也不敢靜靜躲在哪個角落,只為看她一眼。
那像是一種緩慢的凌遲,單槐依舊每日工作,卻幾乎足不出戶。
誰都沒看到他再笑過。
也沒有人知道,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只是靜靜待在那個蘭頤曾經住餅六年的房間,撫模著她曾經踫觸過的東西,翻看著那本當年她匆忙逃離,來不及帶走的日記。
當年,他就是坐在這個房間里,看完了她這本日記,才毅然而然決定安排她逃走的。
現在,他還是坐在這個房間里,看的,依然是這本陳舊的日記。
只是,如今他不僅感覺到她的痛苦與血淚,也感覺到自己的。
單槐也想過自己應該要放寬心,畢竟他不是只有十幾年前的短暫記慮,他不是一直都只能遠遠的看她。
但就是因為踫觸過她,因為曾那麼親密的再次擁有她,現在的分離才會顯得如此難熬,才會如此痛苦。
這一晚,單槐又抱著那本日記,在這間房里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一直是緊皺著的。
這看在只距離他幾步之遙的蘭頤眼里,只有滿滿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