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大廳里每個人投向他們的好奇目光,張露芬不顧平時端莊優雅的形象,哭得臉都紅了起來。
她的眼淚揪疼了陸孟樵的心,讓他看得好心疼,焦急地拭去她仿佛落不盡的淚水,心急的想要安撫她。
「這里不適合談話,跟我走,好嗎?」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輕輕地說。「我發誓我會好好听你說,可以嗎?」
「真的嗎……」她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因為他突然低聲下氣的態度而有些遲疑。
「真的。」
他是那樣小心的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吮去她臉上的淚,好像他的保證都是真的,他不會讓她再受傷。淚眼迷蒙中,張露芬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得到她的允許,陸孟樵彎身為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後拉著她冰涼的小手,帶她離開公司。
坐在車子里,張露芬的淚水還是流個不停,陸孟樵也一直都沒有放開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她,像是怕她跑掉一樣。
他看似全神貫注的開著車,卻不時偷瞄著她美麗如昔,此刻卻靜靜淌著淚水的容顏。
分別了兩周,相較于他的失魂落魄,她雖然清瘦了些,但明亮的美目依舊。
要不是看見了她的脆弱、她惱怒的哭喊,他還以為她早已不在乎他了。
畢竟稍早兩人搭上同一部電梯時,她明明看見他了,卻像是把他當成陌生人一般,連一個禮貌性的、敷衍的笑容都吝于施舍。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陸孟樵覺得極為難受。
他不懂,他們明明沒有發生什麼爭執,為什麼兩個人會陷入這種僵局呢?
難道只因為他不夠體貼?就因為他把房子弄得太亂?
但是她重感冒病倒時,他明明守在床邊照顧著她,不是嗎?他是如此的在意她呀!
那個晚上,小露離開之後,和他的未婚妻方小蜜跟他談了一整夜。
雖然他還是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但是他們提出的問題卻尖銳得讓他心虛。
他並不覺得自己愛打電動與稍微有點「混亂」的生活習慣,會對兩個人的感情造成什麼阻礙,但是跟方小蜜那頻頻搖頭的嚴肅表情,確實讓他隱隱覺得不妙。
棒天一早,陸孟樵雖然按照原訂計畫離開台灣,卻在七天內就忍受不了胸中的煩亂,怎麼樣也無法靜下心來繼續原本預定的工作,最後,他也只好模模鼻子飛回台灣。
一開始他原本以為,只要送束花或是打通電話給小露,跟她道歉就可以了,沒想到她怎麼也不肯接電話,一天又一天,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
這一個星期來,他送給她的花,她都收下了,但電話卻仍保持關機的狀態,讓他一天比一天焦躁,一天比一天不安。
所以,今天他才會在將禮盒托給送花的小弟後,不得不拉下臉來找蘇遠幫忙。
畢竟蘇遠跟她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感情更是比親兄妹還好,有蘇遠可以替他探探口風,也許事情會有轉圜的余地也說不定。
但他沒有想到,不過才踏出蘇遠的辦公室,他就在電梯里遇到她了,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在他面前答應與別的男人約會。
難道她已經不再在意他了嗎?難道……
越是細想,陸孟樵的腦子越是亂成一團。
他不安地握緊方向盤,再看向仍是一臉悲傷的張露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無法掌控狀況的無助。
因為他發現,自己雖然信誓旦旦地說要好好跟她談,當下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察覺到車窗外的景色有點陌生,張露芬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開口。
「呃,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她的問題讓陸孟樵有點不好意思,他不安地挪挪身子,扯起一個笑容。
「是嗎?」張露芬抹去淚水,有些質疑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像是消瘦了些。摘去臉上的墨鏡後,他灰眸下的黑眼圈好明顯,下巴還有著青色的胡碴,雖然衣著整齊,襯衫更是漿燙得挺直,整個人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憔悴。
「不要擔心,我不會害你的。」怕她胡思亂想,他趕緊保證道︰「真的!」
「是嗎?」她的美目凝視著他熟悉的粗獷輪廓,試圖將變得較為瘦削的他跟她記憶中那個任性而狂野的他重疊。
「我有那麼不值得信任嗎?」陸孟樵苦笑著問。
「我……我不知道。」她嚅囁著,將目光往窗外看去,就是不敢再投向他。
「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他語氣突然變得落寞。
陸孟樵難得顯露出來的軟弱,不由得讓張露芬心軟。
她默默地調回視線,傻傻地看著他,感覺到原本淤積在心上的悶氣,好像因為他的突然出現、他的消瘦以及他的狼狽而慢慢消散了。
遲疑了許久,她才開口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台灣的?」
「一個星期了。」陸孟樵的灰眸直視著眼前的馬路,感覺到她的態度已軟化,他暗暗松了口氣。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張露芬不自覺咬著唇,硬是壓下差點月兌口而出的疑問。
她並沒有忘記,是她自己掉頭說走就走的。
可是,也是他連通電話都沒有,不是嗎?
這麼想著,她的小臉不自覺又沉了下來,也看得一直偷覷著她的陸孟樵陡然一陣心驚。
「我……」他頓了頓,在腦海里選擇安全的話題,小心翼翼地開口︰「我送給你的花,你喜歡嗎?」
「你為什麼要送花?」
「你不喜歡嗎?」他的語氣有些失望。
「嗯……還好。」她有些遲疑,不曉得該不該告訴他,因為不知道那些花是他送的,過去一周來,每一天她都很大方的把花分送給企畫部的女同仁們了,連一朵也沒留下。
「那……手鏈呢?」眼角余光瞄見那條靜靜躺在她手腕上的鑽石手鏈,壓不下心里的忐怎,他忍不住追問。
那條手鏈是他特地要求蘭夫人親手制作的。
之前在台灣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躊躇些什麼,遲遲沒有把這條手鏈和剩下的東西送出去,後來兩個人陷入僵局後,他也沒有機會再送給她。
要不是今天他厚著臉皮來找蘇遠幫忙,也許他也沒有辦法見著她……視線又不知不覺落到她縴細的手腕上,他的目光更深沉了。
他還記得在樊老的壽宴上,就是她頸子上的鑽鏈照照映射出的光芒與她甜美的笑容相輝映,幾乎迷去他了的心神,讓他沉迷至今。
第10章(2)
隨著他的問題,張露芬的視線也落在左手腕上。這條鑽石手鏈很美,雖然是那麼合適的戴在她的手腕上,卻讓她眼神有些黯然。
「你為什麼會想要送我這條手鏈?」是為了賠罪嗎?還是為了什麼?
她心中充塞了好多問題,可是怎麼也問不出口,只能言不及義地問些花或手鏈的問題,執意將心中真正想問的問題藏起來。
分離了兩個星期,她不是沒有揣想過那些花是陸孟樵送的,但是這段日子里,她的手機一來沒有關機,二來也極少佔線,他又是為什麼不肯打通電話給她呢?
也許只要他一句簡單的道歉,或是說他想她,她就會軟化了。
可是,她的電話從來沒有因為他的來電而響過。
日子一天天這樣過去了,她即使再有耐心,也會等到心灰意懶。
他們真的還會有未來嗎?
張露芬愣愣地將視線由手腕上的手鏈移往陸孟樵那像是正專注地看著前方,專心開車的側臉。
「我……」陸孟樵頓了頓,道︰「到了目的地之後,我再跟你說好嗎?」
「那我們到底要去哪里?你怎麼能什麼都不說?」一股怒氣陡升,張露芬擰起眉,沒有辦法滿足于他三言兩語的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