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狻猊全盤坦誠。
「你怎會知道我躲在樓子里?!還那麼巧,在我面前說出作戲的騙詞給我听?!」
「賭賭運氣罷了,我遍尋不著你,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姑且試之。你真的躲在樓里?何處?為何我翻找無數次,仍未見你蹤影?」狻猊當時也沒把握,無法肯定自己演的戲能否被她看到,若她不在樓內,他羅織再多謊言,亦絕對騙不了她出面。
沒料到,她真的躲在延維狻猊樓。
但,樓里有哪個隱密處,被他遺漏掉?
「……」她不想說,如果待會兒她能逃掉,還能縮進「那兒」去避開他,萬一將藏身處吐實,一時半刻間,真想不出替代的地方躲。
不能說。
咬緊牙關,絕不能說。
「你躲在樓中哪里?」狻猊堅持要問出答案,才肯罷休。
他沒用言靈逼她開口,就只是語氣軟柔、眼神專注,凝覷著她。
「我都找不到你……」口吻好可憐、好哀淒。
她寧可他用言靈,她還能替自己的軟化找一個合理借口,偏偏他耍這一招,教她如何把持?!
「……一個小瓶壺。」呀呀呀呀呀,她說出來了!廢物!沒有節操!沒有骨氣!
「小瓶壺?你躲進小瓶壺里?」他翻了箱、倒了櫃,真忘了把整個櫃的瓶罐給打開瞧瞧。
誰能想到,有人會把自己縮成米粒大小般,再藏進不比掌心大多少的玩意兒里?!
「瓶壺不小,我施了幻術,里頭應有盡有,不信你去問你六弟,他被我關進去過,他知道幻術能在瓶里制造出多大的世界。」他六弟和他家小,差點困在里頭出不來呢。
他听負提過,這也是她擅長戲弄人的把戲之一,陷人于幻術迷霧中,意志薄弱些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
「你不怕自己關得進去,卻再也出不來嗎?!」負曾言,她的幻術,攻擊他人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部分,若自己被幻術擊潰心智,或者受困環境中,找不到出口,便只能待在里頭,等死。
她是施術者,會不明白踩入幻境的危險嗎?!
簡直胡來!
要是幻境太美,教她甘願沉溺徘徊,一個人在里頭做著虛無不實的夢,不願踏離,但幻境永遠是幻境,成不了真實,她等同被禁錮,至死方休。
「我本領才沒這麼差,瞧我,不正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嗎?我進得去,就處得來!」她沒提及,有一兩次,她險些遭幻境總的回憶吞噬掉,想一直留在甜蜜美好的過往里,寧願不再醒來。
尤其是咋聞瓶外的他說要去接受林櫻花那回,她的理智近乎潰散,不斷哭泣掉淚,讓她頭疼心更疼,只想躲進一個感覺不到疼痛的地方,供她療傷。
看狻猊唇邊的冷笑,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拍手鼓掌,夸獎她好棒好厲害。
「那好,我跟你一塊躲進去,誰也想不到瓶壺里能躲人,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們再里頭,當一對恩愛夫妻。」他拉著她,要退出林櫻花的夢境。
「不可以!」她像被燙著般迅速甩開他的手,螓首猛搖,沒有停止下來,一邊說一遍晃首︰「不可以這樣……這跟害你沒兩樣呀!我不要你又因為我,困在一個小瓶壺的天地里……」
腦海里,浮現她在龍骸城中,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他氣息皆無、面容蒼白,冰冷地躺在那兒,死去的模樣……
她的心,疼得要破碎開來。
她不要再害他一次……
她往後退,沒說一句,就退一步︰
「我求龍主把你救回來,不是為了要獨佔你,我是要你好好的,不用再承受斷去龍角後種種痛苦影響,我是為了讓你回到還沒遇上我的那種人生,那種不被誰拖累的快意自在……」
延維說了便逃,出其不意,由林櫻花夢境竄離,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回,立刻使用紙人替身術,送走自己,送得遠遠的。
熟料,她剛在樓子里站定,下一步尚未邁開,狻猊已隨後跟上。
他的術力全數回復,她那些小把戲,沒有一樣能勝過他。
她閃身要跑,他長臂一探,拎只小雞般,讓她落入自己懷里,她正欲開口叫他放手,他俯低首,雙臂順勢將她抱高,鮮艷軟女敕的唇兒,便自個兒送到他嘴邊,任由他采擷。
這個吻,帶些薄懲,挾滿思念,又混雜了對她傻氣行為的不舍。
她克制回吻他的沖動,逼自己扭頭躲避,無論耽溺在他炙熱氣息間,都不能淪陷下去。
她的掙扎,換來被按抵牆上,無路可退。
他用區區兩指,輕扣她的腮頦,要她為他開啟芳唇,讓他吻得更深、佔據得更多。
他指月復的力道很輕,輕到足以讓她咬動牙關,逼他退出。
「好疼吶。」他狀似低呼,嚷著痛,果不其然,她馬上松口,又被他給佔去好多便宜。
她對他的不舍,完全被他拿來利用,他一點都不覺得歉疚。
原本單方面的追逐侵佔,變成雙方的糾纏吸吮,交換著彼此的濕濡滋潤。
「狻猊……」她暈暈眩眩,呢喃著他的名,在他輕啄吮咂下,嗓,變得柔軟,極似在歡愛之際,受盡憐寵,沾糖摻蜜一般,惹人酥麻戰栗。
太多思念彼此,由吻所點燃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教人發燙。
難以克制的輕顫,由他踫觸到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寸發膚傳來,他們渴望他的,全在叫囂著,要他給予更多更多……
他抱起她,兩人滾進巨大的蚌床,絞亂一床被褥。
他用著好折磨人的方式,緩慢地吻遍她,舌尖品嘗滋味,雙唇貪婪深咂。唇舌所到之處,艷紅吻花朵朵開,他將她每一絲震顫,吻入嘴里,她慘遭擺布,淪為冰糖葫蘆之類的小甜點,被他從頭到腳吃過一輪。
他看起來餓了很久。
那一身因yu望而蘇醒的紫色龍鱗,覆滿他的胸膛與手臂。
每一片鱗,完整無缺,正熠熠生輝,炫目地,照耀在她通紅小臉上。
「龍鱗……全都恢復了,沒有破損……」
她為此感到欣喜若狂,伸出手,細細撫上它們,閃閃淚光,浮現眼底。
已渾身燃燒的男人,不敵這等挑逗,她撫模著他的鱗,萬般珍惜,仿佛每一片全是她的寶物,舍不得見到有哪一小塊破了、裂了。
明明這麼珍惜他,卻要強迫自己離開他,對她來說,是多痛的一件事?
而他,知道她對他的珍惜程度,竟也對她做出過何等殘忍的事。
他太自負,只顧成敗,一心要她好好活著,卻忽略掉,他采用的方式,教她生不如死。
如果,連看見他龍鱗破損,她都會想哭,得知他成為她的替身,為她而死,她……又要如何承受?
他簡直是個蠢蛋。
他回到她唇間,轉為綿延,輕柔了動作。
啄著她的臉龐,啄著眼角濕潤的眼淚,堅定且緩慢,任自己回歸到她熱暖的懷抱中,天生相屬,契合不分。
她就是他的歸依,是他的一部分,又或者該說,他是屬于她所有,重回她的緊縛間,多時的不安、盲尋和倦累,輕而易舉,得到撫慰,一項一項,被她化去、卸下。
她柔軟又溫暖,縴細臂膀環繞著他,像孕育龍子的那方池子包容他嬉鬧玩耍,任由他沉潛來回,她溫潤得教他眷戀……
「抱歉。」
頸項纏綿過後,狻猊在她耳邊輕吐兩字。
「……什麼?」她還處在恍惚中,氣息繚亂難平,不懂他突如其來的歉意。抱歉什麼呢?抱歉他剛剛太激烈、太放縱,對她沒有手下留情?
「抱歉我傷害了自己。」
「……」她眨眨眼,看著他,還是不太理解,現在腦子里,全是熱乎乎的米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