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維惺忪茫然,羽睫輕扇,露出那又水霧籠罩的眼,試圖弄懂眼前情況——
狻猊。
長發撩人披散,微微鬈著、絲綢般烏亮,任其垂泄在雙肩的狻猊。
正俯著首、斂著眸、噙著笑,直勾勾看她的狻猊。
「……床?」她透過狻猊身後看去,瞧見貝蚌大床的巨殼,半圓形狀,那面光可鑒人,又帶有七彩光澤的蚌殼內面,如鏡一樣,倒映著狻猊結實的背肌,以及數片色彩鮮艷的鱗,點綴其間。
還有,一臉惑然的她,模樣憨怔又慵茫,躺在他身下,長發如潑墨溢開,像幅畫師筆下的精繪美人圖。
「你在澡池里昏睡過去,我抱你回床上來。」
第四章
他解釋了她身處貝蚌大床的原因,卻沒有解釋他此時伏在她身上,撒落綿密親吻的理由。
「你瞧。」他托著她的柔荑,挪到她面前,讓她看見自己的掌背。「雪白細女敕,連顆小疹子都找不到。」
「……毒,解干淨了?」
「幾乎。明日再泡一回,就不成問題了。」落入他掌心的軟軟小手,沒獲得他輕易釋放,反倒被拽到他唇邊,方便他張嘴一咬,便能含住她柔女敕掌肉,留下他的淡淡牙痕。
「狻猊……」
他吮到她的手腕內側,在躍然鼓動的淡青筋脈上,纏吻不休。
「你在干嘛?」延維問。他吻得好……舌尖滑過膚上,既癢又麻,別告訴她,這也是解毒的步驟。
「你不知道?」他揚眸覷她,紫眸里蘊著火。
「……不是很確定。因為沒多久前,有人體恤我身體虛弱,保證他自己沒有很獸性,不會很饑渴,加上內傷頗重,沒有心力做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酸人的模樣笑咪咪,冶艷又無邪。
「那是很久很……久前說的話,時效已過。」他舌尖沿著淡碧脈絡,緩緩挪上,舌上細微的突礫,撓弄手臂內側的敏感,不時啄吻及咂吮。
「我昏睡了好幾日嗎?」很久很——久前?
「約莫一個時辰。」他吻到了她的肩頸,手掌探進她濃密黑發內,享受它們的糾纏。
呿,他的「很久很——久」,還真是短吶!
一個時辰前說過的話,現在已經全盤推翻?!
「……你的內傷,全部復原了?」才開始思婬欲?
「減緩許多。」
「只是減緩?那別做些會害你舊傷復發的事比較好。」她衷心建議。
「你呢?你的身子,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他溫柔反問她。
……你踫過的每個地方都很不舒服,快著火一樣。
她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而是那些毒。
「是沒有。」她體內暢然平穩,氣血通順無礙,根本不似中過毒的患者,難以想象在不久前,她才半死不活,掛在西海城的石牢內,奄奄一息。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他笑著呢喃,薄唇纏住她的,連連吸吮不放,手指帶電般,觸及她細膩腰背,引發戰栗,由骨髓深處竄起。
他的撫踫,她好熟悉,身體和記憶,都將狻猊這個人、這個嘴唇的熱度、這個指月復的靈巧,牢牢記下……
蚌殼鏡面,照出一個嬌美冶艷的女人,在他慢搓輕捻下,綻放出妖嬈風情。
雙腮赤,豐唇澤亮,眼眸媚絲朦朧,在他身下,變成一條極不安分的小蛇,輕輕扭著、蹭著,不知要躲避他的作弄,或是不由自主迎合他的動作,天真而邪惡,誘惑著他……
身軀像塊甜蜜蜜的軟飴,任他含吮品嘗,使不出蠻力來掙開他,他熱炙的膚貼慰過來,她便化開了、癱軟了、只剩糖蜜的香甜釋放,柔軟地陷入貝床之間,上方迭著狻猊熱燙的重量,他頰上的鱗,好比稀罕晶鑽,炫目的紫澤,又流動著堅硬的七彩虹芒。
然而,再耀眼的紫龍鱗,也比不上他狻猊的笑靨。
「上一回……是為了拿回言靈,所以用身子去換,跟你做了交易;這一回,言靈在我體內沒丟,我干嘛陪你這樣那樣,嗯?」延維伸手去撩他的長發,濃膩的發絲,卷進縴指間,把玩著,撥弄著,更故意湊到鼻前去嗅。
「海洋世界,弱肉強食之事,屢見不鮮,弱肉除了乖乖被食,哪來這麼多話?」他笑睨她。
比言靈,她遜,比法術,她連他一根指頭也抵擋不了,她這塊甜美「弱肉」,合該進他月復中,與他融為一體,讓他吃——以另一種方式。
狻猊俊顏抵近,笑容放大,再道︰
「若這理由不足,再加上一條,我千辛萬苦闖西海救你,置生死于度外,你以身相許,報我大恩大德,過分嗎?」
延維壞壞媚笑,卷著他長發的手掌,將他拉得更近,氣息芳馥溫暖,佛過他面頰,一字一字,說得奇慢︰
「兩個理由都好糟……」嘖嘖有聲,螓首遺憾搖晃,手掌放過他的發,不是離開,而是得寸進尺,穿梭在更多更絲柔的發間,將他朝自己按近。「誠實說你想要我,不就好了?」勾魅的嬌笑,在粉女敕唇畔浮現。
狻猊沒料到她反將他一軍,氣勢整個遭她逆轉。
是呀,編派那麼多借口,敵不過被她看穿的真正心意——
他想要她。
半年來,每回踏進情侶退散樓,這念頭,總得耗費極大自制力,才能壓抑下來,否則覷見她嬌美睡顏,便沖動地想俯身親吻她,可怎得了——
「我想要你。」狻猊從善如流,也順應了自身祈望。
她呵呵一笑,黑眸彎成兩泓可愛新月,瞳心燦亮︰
「那還等什麼?」
說畢,壓下他的頭,吮住他的唇,緊緊糾纏。
言語,在此該已然不具意義。
當她軟女敕柔荑游移到他背脊、臂膀、腰側,輕輕撫模,惹得他高漲,亢奮的火轟地燒開,他像燒紅的烙鐵覆在她身上,手腳發膚全與她貼著、膩著。
她不怕他燙,她喜歡她害他變成這樣,她喜歡他為她失控,她喜歡他在她面前,流露出難耐急躁的饑渴,她喜歡他……
她妖艷又甜美,魅惑他、縛鎖他、縱容他,任憑著他深深進襲,震顫她的身心,給她強烈歡愉和迷亂暈眩。
她親吻他臉上、肩上、半隱半現的龍鱗,踫觸他胸口因她而破裂的紫鱗,愛憐地、不舍地,一片一片,撫慰它們。
「現在別踫我……」狻猊按住她那撩撥人意志的頑皮十指,阻止她的游移。
她手指一僵。受傷的龍鱗,被踫觸到會痛是嗎?
「我會失控……」他沉笑,看穿她的擔憂。
他目前還能掌控一絲絲理智,告訴自己待她溫柔些,她的身子仍虛弱,只許溫吞纏磨,不許瘋狂縱欲。
她和他,疼惜彼此的傷口,誰也不覺自身的傷勢勝于對方,不為自己痛,只疼著對方的痛。
兩人緊抱纏綿,盡興歡快,她吻他,他回吻她,像兩塊糖飴,一沾上,膠著融化在一起,誰也分開不了……
情侶退散樓里,濃情蜜意不退散。
延維和狻猊,化身兩只最單純的獸。
餓了就吃,吃飽了再玩,玩累了又吃,直至饜足了、痛快了,才甘願放過彼此,身子密密迭抱,偎在一起熟睡。
看似無憂無慮的日子,他們卻很清楚,追在他們身後跑得麻煩,並未消失不見。
西海城應該亂翻了吧?
發現石牢里的死犯莫名失蹤,無法執行雷金錘二度酷罰,西海龍王暴跳如雷,以及舉城憤慨的情景,不難想象。
而西海龍王又豈甘她的逃月兌?九成九會翻遍四海,也決計要將她找出來處刑,不可能跟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