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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華(上) 第4頁

作者︰決明

她看得目不暇給,還未能逐一瞧清楚,狻猊驚嚇到她的那句話,成為殿內唯一聲響。

他朗聲說︰「父王,兒臣為您送來您的五媳婦,請求父王主婚,允許兒臣迎娶心愛女子。」

他一定用了言靈!

一定!

一只龍子練啥言靈?!

他們該自命清高,不屑修煉旁門左道,傾力于強大的攻擊術法才對。

言靈僅有三種人想練,一是天生沒有練武才能之徒;二是不介意被歸類在「擅施小計,不夠光明正大」的小人之流;三是只想動口,懶得動手,不願渾身沾到汗水或血水的怠情家伙。

她延維「以上皆是」,所以她練言靈,練得爐火純青,靠它玩遍天下有情人,目前未嘗敗績,吃過誰的悶虧……

今天卻吃了滿滿一缸兼熱乎乎的「虧」!

他踏進龍骸城大殿後的胡言亂語,一字一句,沒有任何人阻止他,除了言靈有此「神效」,有哪家爹娘大人,乍見兒子抱來路不明的女人回家,兒子開口說要娶,爹娘沒追問半句,連兒子將娶的女人底細完全不在意,立馬點頭答應,並吩咐左右盡速去辦!

不是言靈力量太過強大,就是這家子有病!缺媳婦兒缺成了病!

她那時努力拒絕,試圖挽救頹勢,使出言靈說

「不急不急!準備個一百年我都不介意——」

狻猊的言靈,擊破她的,以區區簡單三字︰

「我介意。」又補上︰「越快越好,我等不及了。」也是以言靈加沉笑聲道出。

她氣的顫抖,險些原形畢露,就要在大殿里發飆抖出她的來意和陰謀,但狻猊總是快她一步。

「小痹,你也跟我一樣迫不及待,是吧?」

下流!又用言靈!

「我沒有那麼急。我都等十年,再等十年沒關系。」她咬牙回他,暈眩地對抗他強大術力。

「這怎行?我負你十年,現在,我連十日都無法再等。」他則是眸中含笑,她倔強不服輸的表情,逗樂了他。

「別說什麼負不負……我們分離十年,很多事,已經不是當年你我稔知的那些,我們應該……先好好重新認識彼此……」延維只想拖延再拖延,拖到她整完狻猊,把他的尊嚴踐踏在絲履鞋底多踩兩下,她就要爽快走人,才不陪他玩啥你嫁我娶的戲碼!

「那可以慢慢來,咱倆有一輩子時間重新認識彼此,小痹。」他聲音輕軟,誘哄可愛娃兒一般,唇又徘徊在她耳邊,哺喂著炙燙氣息及酥麻嗓兒。

延維理智斷線了,額際那條隱隱顫動的青筋,在抽搐無數回之後,一整個僨突而出!

「誰跟你有一輩子的時間?!你這種濫情畜生,免費打包送我我還嫌你太髒太娘太渾身女人胭脂臭!」她使勁推開他,痛快罵完,身心俱爽,嬌哼一聲,原本在狻猊懷里的軟女敕嬌軀頓時消失——她施展遁逃術,以形換形,遠在百里外,情侶退散樓內的小幾上,一張潦草寫著她名兒的紙人,與本尊瞬間替換。

嬈哼輕啐聲,猶在耳畔,狻猊壞間只剩小小白紙人一尊,輕盈飄飄,在海水中,蕩出一道笑弧,仿佛延維唇畔的美麗嘲弄。

她言靈術練得好,第二高強的,便是紙人替身術,第三則是幻影術,區區三招,打遍天下無敵手。

「逃得真快。」狻猊不急于追逐,執起紙人端詳,難以辨視的鬼畫符,泄露不出主人芳名底細。

怎可能逃得掉?

不,應該說,她未達到目的——他尚未弄清的目的——怎舍得逃掉?

狻猊清楚,那佯裝「小痹」的不怪丫頭,會再回來。

回他身邊。

「老五,那女人是誰?你怎麼一進來就嚷著要娶她?而且,她不見了耶!」四龍子看戲看得正過癮,磨蹭下頦青髭,趣味盎然,等著後續發展,結果女角兒咻地不見,徒留他五弟和紙人一張,是怎樣?他五弟被拋棄了嗎?

大膽刁女!連他五弟也敢欺負,真是——

教人痛快呀!

「恩……我也不知道她是誰。」狻猊此話不假,他悠哉吸煙,銀煙管與他此時咧笑的牙,同時散發耀眼光芒,愉悅心情寫滿俊臉。

罷剛無人對狻猊提出成親一事發表高見,全是想看狻猊在玩啥把戲,戲只演了一半,女角兒中途退場,沒頭沒尾,觀眾才紛紛發出不滿之聲。

「不知她是何人,你還要娶她?」七龍子難以置信地問。實際上,他比較難以置信的,是他五哥竟懂了成親念頭?!

那只「只要有人間香火吸,其余紛擾全與我無關」的怪癖龍子,也會有讓他心動的女子?

「想看看她如何接招。」狻猊吁煙回答。

沒料到她怕得跑掉了,像只大受驚嚇的小魚兒,一溜煙逃開,就算她裝出多冷靜的面孔,眸里深蘊的慌亂,仍是清晰可見。

「輕言迎娶一個你不識得的女子,她來臨不明,萬一她點頭嫁你,你如何是好?」大龍子輕斥五弟魯莽,但那副溫潤嗓音永遠也听不出責備之意,輕綿綿,滑乎乎,每個字都教人酥麻入骨。

「她敢嫁,我敢娶,反正誰吃虧還不知道呢。」狻猊不以為意,微微一笑,紫眸彎如新月。本以為她有勇氣接下他這招,硬著頭皮和他結為夫妻呢,果然仍是太生女敕了,玩得沒他凶狠。

她消失前一瞥,著實倔強可愛,無助的幼犬也都是這樣看人,水汪汪,亮晃晃,眸中漾著水波,那對眼,漂亮得無法挑剔。

第三章

他沒有說謊,她若接招,假意乖巧和他成親,他可不會有半點勉強之感,歡歡喜喜娶了她,再慢慢地、一層一層地,剝開她的虛假糖衣,看清在美麗皮囊底下,包藏著哪種禍心,她找上他,貪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

他曾在哪里得罪了她而不自知?

她剛才是如何控訴他的?

你這種濫情畜生,免費打包送我我還嫌你太髒太娘太渾身女人胭脂臭!

他濫情?

他髒?

他娘?

他渾身女人胭脂臭?

听起來真像他在某年某月某日,玩弄過她的一片痴心,而她夾帶滿滿怨恨,回來進行復仇大計。

可惜他確實是首次見她,除非她換張臉才來,但又不可能,她與他的交手對談間,透露了她對他一無所知。

他從不拿「龍子狻猊」的名號出去招搖撞騙,會指名上門找「狻猊」重修舊好的女人,非妖魔即鬼怪,心存不良。

她剛從他懷里逃掉,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呵呵。

快些恢復勇氣再回來,可別讓他等太久。

狻猊以指月復摩挲安躺于掌心的小紙人,笑容甜蜜。遠在另一端的那位,心情可沒有他這般好。

鮮紅海果,捏爆在忿忿柔荑間,果肉及汁液溢滿了手,弄混湛澄海水,卻僅能聊表延維對當時困窘、吃癟、失常及挫敗的些些不滿。

忍一時,風平浪靜,但必須搭配天時地利及人和。

她若是成功忍下來,現在八成被狻猊架進樓里,未成親先洞房,慘遭言靈盡情欺凌。

不難猜想狻猊會撂出哪些下流話,她拳腳打不過他,言靈又說不贏他,他只消一句「到床上乖乖躺平,來,腿兒張開點」,她就損失慘重了!

逃是對的。延維替自己懦弱跑走的行徑,做出肯定贊賞。

那只始終笑容掛滿面的龍子,不若她誤解的好對付。

他看起來紈褲不羈,身無霸氣,除了吸吐香火,其他啥事都不會的姿態,讓她小看他,當他是繡花軟枕一顆。

不,他不是,他是包藏禍心的陰險家伙!

近身攻擊戰,鎩羽而歸,險些被抓去成親,淪為他口中一道填嘴甜品,延維改采第二戰術——小人遠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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