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 梟不顧力道是否拿捏得當,一把將她從疫鬼頭子身上扯回來,甫站定的她,又踉蹌險倒,落入他肌理憤張糾結的雙臂內。「你背著我在跟這個男人做什麼?!」
梟沒有認出疫鬼頭子,此時他眼中容不下路人甲乙丙丁,瞠大的金眸里只有火光,以及她。
她愣愣地微張著唇,一時之間,反應不及,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傻呆的凝視他。
「心虛不敢說話嗎?!」 梟咄咄逼人,出手鉗住她的下顎,搖晃她。「離開我沒多久,馬上就勾搭別人,這麼不甘寂寞?!」他本來就是壞嘴的男人,損人不留情面,也不先反省想想,自己才是無情無意,始亂終棄的混賬男人。
「……分,分開了。」好半晌,她才緩慢開口。「我們,分開了。」
「分開了又怎麼樣?!分開了你就可以找其他人是不是?!」
當然是。分開了,他是他,她是她,誰都不用理睬誰,他自是明白這個道理,更總是實施的徹徹底底,痛痛快快,但這道理套在她身上就是不行!
憑什麼不行?!憑……憑……憑他 梟說不行就是不行啦!
「我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她臉上一抹倔強。
「什麼?」他沒听懂。
「我,不叫,寶寶。分開了,什麼,都一起,分開了。」
人,分開了。
靶情,分開了。
回憶,分開了。
快樂,分開了。
痛苦,分開了。
所有的所有,分開了。
是他先說了要分開的……
是他先不要他與她共同的甜美回憶。
他不要了,她也不能要……
「你你你——你太絕情了吧?!連我取的名字都不要?!」明明比較絕情的人是他,他卻一副深受背叛打擊,慘遭變心對待的棄夫樣,指控她道「見到我沒先說聲好久不見,問問我近況好不好,直接拋來這麼無情無義的畜生話,你以前不是這種壞家伙,誰把你帶壞了?!」
全世界最沒有資格說她是壞家伙的人,就是 梟,偏偏他自己沒檢討,只懂得要求別人。
他同樣沒跟她問聲「好久不見,最近可好」,畜生話之前說的比她更絕更狠更多,現在角色互調,才嘗到被淪為被棄的那方,多不是滋味。
第7章(2)
「分開了,就,不用,那樣做,因為……沒有,意義。」她淡淡說著,口吻沒有起伏,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不看他。
意義是啥鬼?!
他只听過意婬啦!
「你說的男人就是他?」疫鬼頭子站在一旁問。這些時日,他試圖說服她加入他的召集,與與她胡聊不少,她是一個少言的丫頭,要哄她敞開心胸,說出關于她的故事並不容易,幸好他耐心十足,終于听見了藏在她眉宇間淡淡惆悵的原因。
身為雄性,听完她的經歷——那段她仍相當珍惜的「回憶」——心里只有一個想法,便是她遇上欺騙感情的混蛋禽獸!那男人絕對絕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才來招惹她,從頭到尾都不帶真心,他待她的好,不過是一種手段,要她愚蠢的交付身心,得手後又拍拍走人。
當他將他的想法說出來時,她臉上浮現出叫人于心不忍的震驚與倉皇,好似他說了多難以置信的可怕事情,她一定不曾想過,天底下,竟有這般惡劣行徑,更不去深思,自己成為惡劣行徑中的某一犧牲品,還愚昧無知的緬懷丑陋難堪的過往。
但他沒料到,他口中的男人,竟是一只貔貅。
「嗯……」她下意識想逃離 梟,細細掙扎著,此舉叫 梟更為光火。
「好呀,跟你的新男人告我一狀,說了我的不是,是不?」 梟惡狠狠轉向疫鬼頭子。他並未認出眼前男人是誰,只知他是她的同類,但不知他是他打傷的那只疫鬼,現在疫鬼頭子有了新的身份——和他搶女人的臭家伙! 梟五官猙獰,不似生性慵懶淡漠的神獸貔貅,反而更近似他原本的「惡獸」模樣。「你想替她出氣抱不平,教訓我這個惡意玩弄她的惡徒,是不?!來呀!來打一場呀!」
梟像只易怒的斗雞,見誰就想啄。
「不要,打架!」她想阻止。
「你站到一旁去!」他吼她。被掌風掃到可不是好玩的!
「不許,傷他。」她站在疫鬼頭子那邊。
當下, 梟情緒整個大爆炸!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保護他?!扞衛他?!和他一個鼻孔出氣?!怕我失手誤傷你的心肝寶貝?!」他幾乎是跳起來咆叫,扭曲著嘴角,被胸腔那股氣給悶得郁結。
「你,不可以,以強,欺弱!」她說。對疫鬼而言,貔貅是恐怖至極的克星,毋須動手就清楚勝負。
「你又知道一定是我打贏他?!萬一是我被打趴呢?!萬一是我遭他暗算呢?!為什麼你護他不護我?!」吃不到糖的小孩兒,會有怎生行為舉止,此時的 梟就是活生生的實例。
「……我們,分開了。」所以,他不會容許她這麼做,他有多麼高傲的尊嚴,她是清楚的。同樣,她也努力克制著,叫自己不能這麼做,她沒有那個權力……
分開分開分開分開分開分開分開分開……她不斷強調這兩個字是怎樣?!
分開了,所以楚河漢界劃分好,她一國,他一國,不能有些些交集。
非得干干淨淨斬斷嗎?!
非的像兩個陌路人,你不理睬我,我不管你死活?!
非得……眼睜睜看她在別人懷抱里?
「分開了,所以就算我被打死,你也不打算多瞧我一眼,是這個意思嗎?」 梟冷聲問。
「……是你說,要,分開的……」為何要表現出很生氣的模樣呢?當時他說要分開,她深受打擊,震驚且茫然,他也是很憤怒,好似氣極了她會糾纏不清,現在她強迫自己不許流露半點依賴,不可以顧盼,不可以渴望,他卻又……
他究竟要她怎樣?纏也不是,不纏也不是,她怎麼做,他都不滿意嗎?
是他先轉身離開,是他說,沒有要一輩子在一塊;是他說,他們早就分開了……
原本,她只有難過而已,難過之中夾雜一絲絲痛楚,但沒有任何埋怨不甘,直到遇見疫鬼大哥,她的故事在他眼中一無可取,她以為是甜蜜的點滴,竟是欺騙與戲弄。她好希望自己仍舊無知,仍舊沉浸于虛偽和幻想編織的夢境里,去相信他待她的好,是真心誠意,沒有任何造假或惡意;去相信,分離只是因為不愛了,而不是自始至終,就是一場打發時間的小小游戲……
當真相越發清楚,事實更加難堪,她對 梟……開始存在著一些些的恨。
對,恨他。
恨他為何要招惹她?恨他為何要破壞她的寧靜孤寂?恨他讓她愛上他,又收回愛他的權利;恨他說了許多謊言,更恨浸婬在他的謊言之中,無以為幸福降臨的自己……
她沒有恨過誰,遭受亂石驅逐時沒有,听到不堪入耳的唾罵時沒有,讓懼怕疫鬼的人們拿東西敲破頭時沒有,但她卻在 梟身上,甫嘗到「恨」的滋味。
不是恨之欲其死,亦非恨之深入骨髓,此生再也不願見到他的面容,她沒有恨得如此濃烈,卻不表示它不曾存在。
她氣惱他,仍渴望見他;她討厭他做過的欺哄,但又眷戀他醇厚的嗓音……
「我提了要分開,你倒把它執行得徹徹底底,當做以前和我啥事都沒有發生過,最好以後路上遇見,來招呼也別打,你是這樣打算的吧?」 梟逼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