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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梟 第5頁

作者︰決明

沒有人會喜歡疫鬼。

沒有人會想擁抱疫鬼。

所以她不應該把那只貔貅的戲言當真,他說不定只是耍著她玩,倘若那時她直率地回他「好呀」,說不定他逃得比誰都快,無法再露出欺負她口拙的惡劣笑靨。

思及他大驚失色的可能性,她不由得綻出小小一朵笑花,一抹劣性,在她眸間醞釀,她告訴自己,要是二度遇見他,他再拿那句渾話調戲她,她定要嚇嚇他,佯裝同意,不讓他以為她可欺,不給他有機會嘲笑她的口齒含糊不清。

她確實是不擅長說話,沒有誰能陪她一塊說著聊著,言語,變成一種不需要的東西,有些字,有些句兒,她忘了怎麼說,要用他們時,腦子里總是找不著它們代表的意思,當她不得不開口時,她必須花費一些時間去思索下一個字,才會淪為那只貔貅惡劣模仿恥笑的結結巴巴。

「你講話的方式好可愛哦。」

可愛?

這兩字,她沒記錯的話,該是泛指討人喜愛的東西,像是兔兒好可愛,花兒好可愛,小山羌好可愛……獨獨不可能套用于疫鬼身上。美呀、漂亮呀、可愛呀,這類光明的稱贊字眼,就像日光一樣,與疫鬼格格不入。

又是另一種玩笑話,抑或反諷吧。

她抹去臉上水痕,甩掉發梢晶瑩水珠,搶在陽光穿破雲層,灑下灼身熱芒之前,隱入樹蔭之中躲避,只留一句幽幽擔心︰

「希望,那位,人類,樵夫,別被我,沾上病……」

疫鬼躲避一切的光明,萬物所需的暖陽,萬物輕易便能享受的日光,都不為他們而生,浸濡不到的溫暖熱意,不在其照耀的生存空間之中,疫鬼只配擁有陰暗。

所有的光明,皆與疫鬼無關。

包括那只帶光的神獸。

***

鼻翼努力抽動,企圖在風的拂流下,嗅到小疫鬼的味道。

她身上味道太淡,似花非香,像糖非糖,加上他沒有更多機會埋進她發間貪婪吸取,以及他這支鼻,比起眾家貔貅而言,算是最劣下的一支,一時之間,對她的下落去處,他毫無頭緒。

也可能是小疫鬼太會躲藏,此時說不定蜷曲在哪處暗洞里呼呼大睡。

 梟察覺自己對于小疫鬼似乎太過執著,非得找到她,非得拿交配與否的問題去問她。怪哉,他又不是沒被拒絕過,先前某只傲得要命的母樹精不就賞他一拐子叫他去死,他不也撂下幾句響亮吠語,甩袖走人,那時可沒有非要她不可的怨念,更別想他會產生「這世上除她之外,我誰都沒興致」的愚蠢念頭,小疫鬼打破了他某些行事作風,讓他死纏著她,不想放。

不是非她不要,也並非全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美麗的小妖兒——方才飛騰于空中,不就遇見一只七彩鳥精,美得不可方物,色彩斑斕瑰麗,小疫鬼哪能勝得過她,光是胸前軟綿綿的兩團女敕肉,便足以教小疫鬼撞山壁自殺——更不是她勾走他的心呀魂呀肝呀肺的。

追逐,為了什麼?

「當然是沒嘗過疫鬼的滋味,太新鮮又好奇,無法從其他雌精怪身上尋到相似的反應,才會念念不忘,好想抱抱看她是否如我猜想的柔軟……」光想,口中唾液旺盛分泌,饑渴不已。

這是他給自己的一個合理理由。

幾日的尋找,幾日的徒勞無功,幾日的欲火堆積,養大了 梟對小疫鬼的渴望,在他腦子里,老早便把小疫鬼吃干抹淨,正面側面背面上面下面……所有能想得出來的花招,他都和幻想中的她,逐一玩樂完畢。

可是,每意婬一次,他的火氣不減反增。

「馬的,又是夢!」咬牙咆哮,成為每日他醒來的頭一件事。

那些她縴細腿兒跨屈在他腰側,唇角噙著媚笑,柔荑輕緩褪去衣裳,姿態撩人艷柔,故意放慢速度,懸吊著他的胃口,烏黑青絲因她俯身眯覷他的動作而如垂幔流泄,長長披散于她嬌美女敕軀,忠實呈現她豐盈酥胸及縴細柳腰所擁有的弧線,它們再蔓延到他身上,隨她呼吸、起伏,每絲每縷都在撓癢他。

那些她雙掌托在他緊繃賁張的胸肌上,掌控兩軀廝磨的速度,或快或慢地以她迷人芳徑套弄他火燙,她仰頭尋歡,鎖骨形狀優美,雙峰花蕾在他掌間堅挺綻放。

那些嬌嬌的申吟、媚媚的承歡、哀哀的求饒、歡愉的顫抖、無法自制而絞緊他亢奮的女性本能——

馬的,全是夢!

 梟火很大地梳耙凌亂長發,將不滿發泄在它們上頭,耙落數以萬計的暗金色星光,指間仿佛仍殘留春夢間,撫模她黑亮發絲的細膩觸感……

夢里越爽,清醒越不爽!

「又在鬼吼鬼叫,你是夢見被神族追殺是不?!」接連好幾天被巨吼給吵醒的瑤貅,睡得不好,加上時期的交相折磨,火氣不輸 梟。

一旁鈴貅揉揉眼,翻身又睡沉了,瑛貅早在洞旁泉水清洗早膳將食的諸類寶礦,幸好爹娘不在,否則沒睡飽便讓人打斷美夢,娘的反應可不會像瑤貅,罵個兩句就沒事哦。

那對貔貅夫妻,感情超好,天未亮便手挽起手,拋兒棄女,去享受兩人快活時光。

「我夢見小孩不能听的爽快好事。」在 梟眼中,三只「姐姐」仍是兒時老愛尿在他身上的貓形小女敕貅,沒資格算成熟母貅,小孩子去找女乃吃就好,管大人什麼事!

「是疫鬼吧?」瑛貅瀝干寶礦,擺上桌。

罷才有人睡得很熟卻不時夢囈,一句「小疫鬼好香……」,又一句「小疫鬼好軟……」,再一句「小疫鬼好可愛……」,將他夢見之事,泄漏得干干淨淨,想狡辯都不行。

「你還沒找到那只小疫鬼?我以為你已經除掉她了咧。」原來她太看得起自家小弟,當他辦事牢靠,萬萬沒料到他如此不濟事。

「找不到她在哪里啦!」 梟撇撇唇,沒好氣道。誰知道她躲到哪個深坑地道去了!

一只欲求不滿的獸,管它是神獸或惡獸,都不會有好脾氣好臉色。

瑤貅俏鼻翕動,一臉很想昏倒貌。「她的味道這麼清楚,你是鼻子斷掉還是味覺廢掉?」再不然,兩者皆有吧。她見過疫鬼,聞過其味,很有印象,不會錯,是那只小疫鬼的其味。

「真的假的?!她在哪里?!」 梟火氣頓消,馬上纏著瑤貅問。

「北方蘊含豐富藍寶礦的崖壁附近。」瑤貅說完,沒來得及勒索他叫聲「二姐」當回報, 梟咻的一閃,不見蹤影,她只能懊惱自己沒先拿疫鬼的下落當釣餌,逼他喊完才告訴他答案。

「小弟仍是有些貔貅本能無法發揮,嗅覺一如以往的糟。」瑛貅望著 梟匆匆離去後,徒留下的殘存星點。雖是金黃色,卻夾帶暗黑,緩緩沒入石板,不似她們認識到金貔,一身金耀,清亮炫目,教人無法直視。隨著年紀增長, 梟發梢的墨色就更深濃些,總覺得再過十年,他那頭暗金蓬發,會變為全黑……

貔貅最自豪的,便是他們擁有全天下最敏銳的嗅覺,千里之外,想找什麼,動動鼻就能聞得一清二楚。

「他是只怪貔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瑤貅聳聳縴肩。

試問,有哪只貔貅不會變化為獸?

對貔貅而言,獸形才是屬于他們的原形,化身為人,不過是想要節省空間,否則一屋子填滿獸形貔貅,光是三只就沒位置坐。

他們從月兌離母體,至喝女乃學步,都保持小獸模樣,必須一直到成獸,擁有足夠術力變幻人形,時間約模六、七年,但這項規則,在 梟身上並不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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