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你們是為此而來呀。」饕餮懂了,但立刻又產生新疑問,「我為什麼要幫你們?」大家的交情有那麼好嗎?她還記得他們追殺她的那檔事耶。
「這……」對呀,人家為什麼要幫他們呢?
「你你你……是你吃掉我們族長,當然由你替自己做的錯事做補償呀!」其中某只聞勉強擠出個正當理由。
「我才沒有做錯事。」饕餮不滿莫須有的控訴。吃掉聞唯一的錯就是他的滋味難吃,而難吃這個責任,在于聞一族,與她何干?「而且,我討厭你們家族長,我才不想將法力耗費在他身上。」她情願省些精力,等夜晚再去撲刀屠還來得爽快多。
「饕餮!」聞一族包圍她,不讓她走。
「厚——」她皺眉。干嘛擋著她去找小刀吃午膳啦?!
「開時空黑漩對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吧?你就當行善積德又何妨?」聞長姊說得就婉轉許多。
「我是凶獸饕餮。」她對在場六只聞重申。
「我們當然知道。」
她指著自個兒挺俏的鼻尖,好笑地問︰「你們要一只凶獸行善積德?」
拿這句話去問其它三只凶獸,杌會不屑地冷哼;渾沌會一掌砸碎這六只聞的腦袋;窮奇會笑得很媚,然後涂滿蔻丹的長爪毫不客氣地耙過去。她饕餮果然是最好相處的一只,只會哈哈笑兩聲就跟他們算了。
「我們好聲好氣拜托你幫忙,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聞二哥從一開始就不覺得向饕餮低聲下氣是好方法,這只凶獸自私自利,哪會管別人的死活和傷心!
「敬酒和罰酒,只要是酒,我都吃啦。」她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挑食,小刀曾經夸獎過她哦,說她好好喂,又不浪費食材。
「誰在跟你說這個!」聞二哥跳腳。
「明明就是你們呀。」饕餮覺得他們很難溝通,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都忘了哦?
「你還裝傻——」
「你有客人?」刀屠端來午膳,遠遠就看見房門前的她和六個人——「人」這個字眼有待商榷,他知道她沒有人類朋友,會找上門的,不是妖就是獸,如同幾日前一男一女上四喜樓尋她,為的卻是要讓饕餮吃掉他們,不用猜也明白那對男女亦非人哉,現下眼前六位,九成九與人類無關。
「龍——」飛字還沒來得及從指向刀屠要大喊的小聞嘴里飆出來,就被饕餮狠塞進一顆桃子堵住。
饕餮跑向刀屠,直接否定他方才的疑惑,「他們才不是我的客人,我和他們不熟,別理他們,我們回房吃午膳。」小刀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他是龍飛刀的事,也不知道龍飛刀是她唯一的克星,少來壞事!
「難道,他就是我們尋了幾十年的那把刀?真正的那一把?!」聞二哥問小聞,後者猛點頭。
之前要不是小聞點醒,他們還沒發覺自己千辛萬苦找到的是「龍非」而不是「龍飛」。小聞告訴眾族親,龍飛刀正與饕餮在一塊,而且他化為人形,和尋常人無異,眼前這男人,合乎條件!
「大姊,現在怎麼辦?」聞三弟悄聲問長姊。
「這……」她也被問倒了。這一趟來找饕餮,為的不是尋仇,而是要藉凶獸之力扭轉時空,讓他們回到族長還沒被饕餮吃掉的「過去」,盡力阻止當初沒去阻止的憾事,讓族長不會成為饕餮月復里食物,但饕餮擺明不幫這個小忙,他們雖然氣得牙癢癢,卻也不能對她怎樣,畢竟他們心里仍希望靠饕餮的法力達成願望……
「還能怎麼辦?搶下龍飛刀,架在饕餮的脖子上逼她就範!」沖動派的聞二哥說出決定的同時亦展開行動。
是饕餮逼他們動手的!是饕餮不識相要吃苦頭的!別怪他們找她麻煩!
聞二哥襲向刀屠,刀屠沒料到自己成為箭靶,輕易地讓聞二哥偷襲成功,聞臂上的毫針劃破刀屠胸前的衣料,也劃出數道長長的血痕。
「別踫我的小刀!」饕餮一見刀屠受傷,雙眸充血,憤怒地回擊,一拳就將聞二哥打到趴地嘔血,她護在刀屠身前,不準任何人動他。
「我沒事。」刀屠阻止她抬起腳準備補踹聞二哥。「你先告訴我,他們是誰?」他總得先明白來者何人,是善意或惡意?他們似乎已知道他的身分是刀,為何說要拿他架在饕餮的脖子上逼她就範?
「聞一族。」
「仇家?」
她不甘願地點點頭。
「深仇大恨?」
「小小老鼠冤而已……」她沒忘記之前刀屠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她誠實回復,卻換來小刀臭臉相向,這次,絕不重蹈覆轍。
「二哥,不要和饕餮硬踫硬——」小聞想制止族親兄長以暴制暴,他見識過饕餮的狠樣,若是將她逼急了,難保不會激怒她,尤其兄長將目標定在龍飛刀身上更是不智之舉,他們難道沒看見饕餮護住龍飛刀時,臉上一副要和他們拚命的堅決表情嗎?!
若傷害龍飛刀,他不敢想象饕餮會做出什麼事來……
但小聞的阻止絲毫不見成效,聞長姊與其它只聞也沖過去,兵分兩路,一邊鉗制饕餮,一邊直取刀屠。
「小弟說過,任何兵器都對饕餮沒轍,只有龍飛刀可以殺她!它是饕餮唯一的克星!」聞二哥癱在地上,捂住胸口,不顧嘴里鮮血直流,嚷著要族親手腳利落些。「大姊!探龍手!三弟,用金剛繩絆他的腳!小妹,當心!」
聞二哥的話,刀屠听得一听二楚。
只有龍飛刀可以殺她。
刀屠看向饕餮,她正在與聞長姊纏斗,她佔上風,還有空閑與刀屠四目相交。
任何兵器都對她沒轍。
只有龍飛刀可以殺她。
她胸口那道教他難以釋懷的傷。
只有龍飛刀可以傷她——
沒什麼,小事,小事啦,別理它,別在意哦……
那時,他詢問饕餮傷口的由來,她是這樣漫不經心地回答他的。
別在意哦。
為什麼要他別在意?因為是他傷了她,她不要他放在心上?
「你胸口那道傷,難道是我——」
「不是!不、不是不是不是!」饕餮不等刀屠說完,立刻大聲否認,卻更顯得欲蓋彌彰。她不是說謊的料,她驚慌的表情、結巴的語調、手足無措的混亂,心虛的搖頭,在在只是表現出他的猜測正確。
他不記得他曾弄傷她,何時?何地?又是為什麼?
可是傷口真實存在著,深深烙印在她身上。
「對,你那時差點殺了凶獸饕餮,但沒成功,反而被她給毀掉,成為一把斷刀!」這些全是聞二哥從小聞口中听見的「未來」。
「住嘴!不準你說——」饕餮變臉,吼向聞二哥。
「他說的,是真的嗎?」刀屠問她。
「……當、當然不是。」說謊對凶獸而言是家常便飯。
「那麼你胸口的傷究竟是如何而來?」既然不是因他之故,有何難以啟齒?
「……」她一時之間編不出所以然來。
「我為什麼會傷你?」關于這一點,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可能傷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受傷,他情願自毀其身,也不願饕餮因他而傷,他非常篤定自己的堅持。
「你又不是故意的!這件事不會發生,我既然回到‘這里’,就絕不會讓它再發生!」她不會讓小刀傷她,不會讓小刀抱著自責的心情斷掉,也絕不會再讓小刀用那般沉重的笑容跟她說——
這段日子,我過得很開心。他的遺言。
她轉向令人痛恨的聞一族,不懂他們為何一直找她麻煩,她都已經避開去天山吃他們了,他們不閃遠一點,還自己送上門來,欠吃就是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