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範老太爺只能直點頭。
「你今天太累,快睡快睡,閉上眼楮快睡。」她把他當小孩子哄。
「恩宥,我會把你當成三月一樣疼的。」他睡前突然冒出這一句話,「我會很公平。」
朱恩宥怔了怔,是因為爺爺看出她對親情的羨慕嗎?
「我知道,你真的有做到。」朱恩宥衷心說著,範老太爺回她一個笑。她待在範老太爺身邊看他入睡後才離開他房間。
「三月……」
必上房門之際,範老太爺喃喃囈語,睡著了還在擔心韓三月的情況。
朱恩宥握在門把上的手完全僵硬。
熟悉。似曾相識。「三月」這個名字她今天第一次听到,卻覺得耳熟,她沒在第一時間回想起來,卻在範老太爺的夢囈聲里,想起了這莫名的熟識感從何而來——
她從另一個人口中听見過,在睡夢里,仍舊念念不忘。
她以為那是代表著單純的月份而下以為意,但不是,它是人名,一個女人的名字,一個表妹,一個……曾經讓範克謙遺忘了她還跟在他背後,讓他一心一意專注地看著,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韓三月。
朱恩宥從背脊竄出涼意,耳朵里好像還能听見那天清晨,他抱著她時,輕柔又低啞地叫出那兩個字的聲音——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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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虎用了最短時間飛奔到醫院里,他來的時候韓三月還沒清醒過來,他牢牢握住她的手不放,激動得無法言語。
範克謙坐在病床旁的躺椅上,晚上趕來的範悠悠靠在他肩膀上熟睡著,直到孟虎焦躁地跑進病房的嘈雜,吵醒了她。
「不生了!以後說什麼都不生了!我不要孩子也沒關系!絕對不要再讓你吃這種苦——」孟虎抱起韓三月,嘴里不斷嚷著。
「你會弄到她的傷口。」範克謙冷冷提醒他。
「三月……」孟虎有听到範克謙的告誡,可是他沒辦法松開手,他現在需要擁抱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和她的生命力。
韓三月因孟虎一聲一聲的叫喚緩緩張開眼,「……虎哥?」
「三月!」
傷口很痛,也被孟虎粗手粗腳抱得更痛,韓三月的笑容像在哭,「孩子……你看到我們的女兒沒?像你還是像我?」
「我才不管她像誰!我才不管!」他根本就還沒去看小孩,一心一意只在意小孩的媽。
「胡說什麼呀?她是我們的寶貝女兒耶。」韓三月軟軟地拍了孟虎僵硬的背脊以示不滿,說得好像女兒沒他的份似的,當初他們夫妻倆多期待孩子的來到,還采買整屋子嬰兒用品,現在卻說不管她像誰,壞爸爸。「我好想看她哦,虎哥,我們去看她……」
「我去叫護士把她推進來給你看——」孟虎跳起來,不準她下床。
範克謙按住孟虎的肩,「我去。留在這里,不要再放她一個人。悠悠,我送你回去。」少在這里當人家夫妻的電燈泡。
「呃……」範克謙還在場呀?孟虎一進來,眼楮只看得見韓三月,其他人像空氣一樣,他有點傻乎乎,結巴起來︰「哦,麻、麻煩你了。」難得的有禮貌。
範克謙走出病房,來到詢問台,向護士說明情況及要求,雖然過了探視時間,不過護士相當通人情,並沒有拒絕,笑容可掬地回他等一會兒會將孩子推到病房里去。
「大哥,我去幫你買一罐咖啡吧?」因為範克謙看起來好累,範悠悠貼心地問。
「不用。」
「就當我也想喝吧。」範悠悠也只能從販賣機里買兩罐應應急,「喏。」
範克謙灌了糖水味多于咖啡味的飲品,並不覺得精神有變好。「走吧。」
範悠悠跟上,向來沉默的她不是個碎嘴之人,範克謙和她是同類人,兩人就算一路上沒交談半句,彼此也不會尷尬,不過範悠悠沒有停止發問的跡象,嫁給口齒伶俐的藍冬青之後,她也沾上幾分藍冬青的味道。
「我以為大哥你會繼續留下來。」
「孟虎來了,我留下來做什麼?」範克謙解開車鎖,開門上車,範悠悠從另一端坐進去。
他本來就只打算留到孟虎過來之後就走。
「……說實話,是藍要我過來的,因為老虎擔心你和三月獨處時會對她下手,所以打越洋電話要藍幫忙盯著你。」她不想瞞她哥哥,所以全盤托出。他在孟虎那群兄弟眼中根本就是肉中刺,他們會替孟虎提防他也是理所當然。
「三月傷成那樣,我還能做什麼?」孟虎笨,他的兄弟們也這麼蠢嗎?!
範悠悠很認真想一想,回答道︰「……偷親她。」
最好是啦!他有這麼饑渴嗎?!
「叫藍冬青少滿腦子齷齪的胡思亂想!」發動車,轉方向盤,踩油門。
「大哥,你真的沒想過?」
「想過什麼?」什麼時候他妹妹也這麼長舌?藍冬青的口水吃多了,變成跟他一樣的多嘴家伙嗎?!
「偷親三月。」
「沒有!」不是欲蓋彌彰、不是昧著良心,而是他根本完全沒想到那回事上頭去!
韓三月嘴里喊的是孟虎的名字,他無法親吻一個心思不在他身上的人。
「我代替藍跟你說抱歉。我回去會罵他。」罵他污蔑她大哥的人格。
「算了。」他一點也不在意藍冬青那伙人如何看待他,他們的評價對他沒有任何價值。
「對不起,大哥。」範悠悠這句是替她自己說的。她幫著藍冬青看顧她大哥,也是幫凶。
「嗯。」範克謙不會跟自己的妹妹發脾氣。
送回範悠悠,回程的車中只剩他一人,範克謙關掉音響,讓自己在安靜的氯圍里沉澱情緒。
無動于衷。
他對于孟虎抱著韓三月的畫面,無動于衷。
從什麼時候開始?
早在孟虎抽鬼牌將韓三月贏走那一天?他輸了,于是徹底服輸?
當他看見韓三月時只一心想叫她陪他賭幾局,解解賭癮,而不是單純想見她?
或是從韓三月口中听見孟虎的名字時?
還是……當朱恩宥怯生生將婚戒套上他手指開始?
操持著方向盤的手指上,有顆鑽石熠熠發光,代表他的已婚身分。
他是有妻子的人,一點也不羨慕孟虎的幸福——他為什麼會不羨慕呢?孟虎娶的是他也喜歡的三月呀,他應該要既羨慕又嫉妒……
總覺得有個癥結就卡在眼前,只要能解開它,一切疑慮都能明朗。
明朗他為什麼不覺得孟虎和三月的夫妻恩愛很刺眼……
明朗為什麼現在他腦子里出現的臉孔竟然是……朱恩宥。
她一定在家里等他,等著他回去。
他加快車速,駛回範家。
他想見盤旋在腦子里的那張容顏,那張他應該不愛,卻總是不經意霸佔他思緒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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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想見,所以在雙人床上沒有看見她時,範克謙是不高興的。
看了手表,明明才早上六點,她應該還在睡的時間,床上卻沒有人。他到樓下繞一圈,廚房沒有、前院沒有、後院沒有、書房沒有、客廳沒有,到處都沒有。
是在生他的氣嗎?氣他沒去公司接她下班,所以和他鬧起脾氣分房睡?
不,她不是一個會發小脾氣的女人,她一定從老頭子口中听見三月的情況危急,比起她的小扭傷而言,她會體諒的。她就是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女人。
範克謙到她之前睡的客房,還是撲空。
會不會去老頭子房里陪他聊天下棋?之前她開始學圍棋,慘輸給他後就一直很不甘願,叫老頭子給她特訓,所以有一陣子幾乎老賴在老頭子房里,棋藝卻完全沒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