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男人顏面問題。」
「老、古、板。」朱恩宥噓他。「你這樣過年陪我回娘家不行啦,我都會和浩浩、珊珊他們玩補不補,浩浩珊珊是我大姊的孩子,他們很喜歡玩撲克牌,可是你也知道嘛,小孩子一輸錢就會哭,所以玩到最後我都會假輸給他們,你也要學一學,不然陪浩浩珊珊他們玩時你也通殺他們,會成為討人厭的小姨丈哦。」
「我不會陪死小表玩牌。」想都別想。
「不跟小孩子相處,以後當爸爸怎麼辦?」要從別人的小孩身上吸取做爸媽的經驗值。
「你懷孕了?」他挑眉。
她忙搖手。「沒有啦,假設嘛,因為……以後會有的呀,你總不能陪孩子玩時也樣樣不讓他們吧?」她盯著他看,還真的看到他一臉「對,我不會讓」的驕傲神情。「不會吧?!你連孩子都要贏呀?」
「我幼稚園時的第一筆紅包錢,就是因為輸給老頭子而沒收。」範克謙突然道。
「咦?」真的假的?
「隔一年,紅包被我爸贏走。」他連紅包袋都沒模到。「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好,好慘,他的童年—片黑暗,她可以想像—個小孩子滿心期待著一年一度的壓歲錢,卻因為賭輸而拿不到,難怪他的個性會變成這樣……
「所以,以後我的孩子想拿零用錢,賭贏我再說。」
她倒彈一大步。「你是認真的嗎?!」他想把這個悲劇延續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對,我是認真的。」
「……」沒關系,做媽的她會偷偷塞給寶貝們。
兩人又玩了幾局吹牛,範克謙對于輸贏真的很看重,即使對手是她,他照樣局局都贏,而朱恩宥本來就不一定非要贏他,所以也玩得很隨興,輸就輸,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她不知道,範克謙已經很反常的減少了出千手法及次數,或許是他認為面對她不需要浪費任何賭技也能輕易解決她,或許是他並不想讓她輸得這麼難看,或許……他在讓她,可惜她不爭氣,照輸。
「你跟你養父母提結婚的事了嗎?」範克謙隨口問,這次陪她在玩排七。
「嗯,他們很驚訝呢。」她從手牌里拿出黑桃八,排進黑桃七上方。「一直問我是不是有了才結得這麼急……」害她解釋好久。
「等老頭子挑好日子,我會親自去提親。到了宴客那天,看你父母是要搭飛機上來或是我派人下去接……我好像沒問過你家里有幾個人。」他沒打算讓她嫁得隨便,事後的補辦也要風風光光。
「我有兩個姊姊一個哥哥,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不過他們對我都很好哦。我大姊和哥哥都結婚了,大姊生下浩浩和珊珊,哥哥則是明年四月當爸爸。」朱恩宥笑著,一臉燦爛,有部分原因是他問了關于她的事,他願意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呵。
範克謙不意外,看她個性這麼樂觀,沒有任何孤兒的陰影,應該是生長環境不錯,才沒有造就扭曲的性格。
幸好。
他沒辦法想像她一臉陰霾,笑臉就是她最適合的裝扮。
他佩服她,如果異地而處,他經歷她的人生,父母被老頭子逼死,他無法像她這樣,他一定會仇視,一定會想復仇,一定會要老頭子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但她沒有,她平平靜靜過著她的人生,用另一個角度來解讀父母的憾事,所以她才能過得快樂。
「把他們全部一起請上來,你會希望他們全到場吧?」
「嗯。」那是當然的。
「上回我拿給你的婚紗目錄,你有中意的嗎?」
「……用租的不好嗎?反正以後也穿不到呀。」花大錢買一件禮服,想想實在很心痛,而且目錄上的標價實在驚人。
「女孩子不是都希望婚禮那天穿得很美很漂亮?」
「是呀,那是大多數女生的夢想。」包括她。
「那麼買下一件禮服有什麼關系?這麼小的夢想,我可以替你做到。」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朱恩宥心里好高興,不是因為他買了一件禮服給她,而是後頭那句。
這麼小的夢想,我可以替你做到。
她還有另外一個夢想——
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他,可以替她做到嗎?
她開始期待了呢。
「那我還有一個夢想,也很小很小,你可不可以……」她雙手合十,眼楮閃亮。
「說看看。」
「我一直很想嘗試看看和情人浪漫地漫步在沙灘上,夕陽西下,我在前面跑,你在後面追——小寶貝你不要跑哈哈哈你來追我呀……」
「……你是白痴嗎?」範克謙瞪她,他沒有浪漫細胞,無法理解她這個夢想有任何意義。「放條大狗在後面追你也能玩得很盡興,汪汪汪你不要跑呀呀呀你不要追——要不要?」如果她點頭的話,他不介意馬上去挑一只最大最凶跑最快的斗犬回來送她,讓她愛跑多久跑多久。
補充,她在婚後發現另一面的範克謙。
他會說冷笑話。
不對哦,恩宥,他剛剛好像是認真的呢……
第七章
範克謙不知道應該如何討好她。
不是她太不滿足,也不是她的要求十分超過,問題是出在他身上。
他不應該產生討好她的念頭,這是多余的;就為了她一個小小的笑臉……
結果,他還是帶她去了海邊,但別想叫他陪她玩愚蠢的追逐游戲。
她也沒有抱怨和不滿,一手拎著涼鞋,一手讓他牽著她,踩在沙灘上留下一對腳印,聊著一點也沒營養的對話——早餐的饅頭夾蛋好吃,鮮果汁好酸,老管家的老笑話好老梗,還有她公司樓下巷內有一家超美味的小面攤。
然後,他又帶她去那家面攤吃榨菜肉絲面。
還有再走幾百公尺有烤雞蛋糕,下午肚子餓時來一包熱呼呼的雞蛋糕,配上50嵐的珍珠女乃茶,人間享受哦。她說。
所以上車時,他手上多出兩包雞蛋糕和兩杯七百CC的珍珠女乃茶。
他大可不必陪她演一對恩愛夫婦,但自然而然的,他跟她都太入戲,像戀人一樣……
他不愛她,可是他擁抱她,親吻她,接受她依偎進胸里的輕蹭,讓她壞壞地將十根頑皮手指爬進他梳整的西裝頭里攪和成一團凌亂,男人可以有性無愛,這些完全沒有沖突。
他不討厭她,這是他非常篤定的事實。他說服自己,會對她好,是出自于不愛她卻娶了她的補償——
對,是補償,所以他拒絕不了想討她歡心的念頭。
她太容易討好,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怎麼做都不夠,他還想給她更多更多,多到有一天她發現他不愛她這個事實時,也無法恨他的程度……
手機聲音打斷範克謙的思忖,是朱恩宥從公司打回來,她不是個黏人的女人,不玩那套奪命連環call的瘋狂行徑,他也不會一天照三餐打電話問她吃飽了沒,現在這通正值上班時間撥來的電話,相當罕見。
他接通,很意外自己現在接到她電話時,心情很不錯。「怎麼了?」上班不上班,偷懶呀?
「……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現在?」他瞄手表,距離下班時間還很早。
「嗯……」
「發生什麼事?」支支吾吾的,有鬼。
「一、一點點的小事啦。」怕被他罵,所以她不敢說太多。
「說清楚,是什麼小事?」
「我扭到腳——不嚴重的,小小扭到而已,我下午請假,回家休息。」
「扭到腳?」他聲音一沉。
「‘小小的’扭到腳。」請不要忽略她一直強調的那三個字。
「去當個貿易助理也能當到扭傷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