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婚前婚後他有什麼差別?
他沒有變得比較溫柔,也沒有變得比較冷漠,話沒有變多,笑容沒有變頻繁,不過他的擁抱很熱情,老是在床上和她糾纏不休,或許是男人的本性,再冷冰冰的男人也無法抵抗性的誘惑,所以才有人說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當然也沒有例外。
呀,有一點是他在婚後才有的舉動,他會牽她的手,從房間到樓下飯廳吃飯時;搭車去公司上班時︰下班車子開回範家時;從停車場走回範家主屋時,他都會自然而然地牽著她一塊走。這當然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件小事,可是對于跳過戀愛階段的她而言,這樣的一小步,是人生中的一大步。
「教我好不好?」
朱恩宥看他一個人在賭台上排撲克牌,幫他倒杯咖啡過來時跟著在他對面坐下。
「你想學?」
「嗯,看你比較喜歡跟人玩什麼。梭哈是不是?那我學梭哈。」
「為什麼突然要學?」
「我學會以後就可以陪你玩呀。」不然看他一個人排牌真孤獨。「你好像除了跟爺爺賭之外,不怎麼和你弟弟妹妹玩牌哦?」明明家里還有一大群弟妹,他都不和他們聯絡聯絡感情嗎?
「跟他們玩很無趣。」贏了也沒有成就感。
範克謙沒有拒絕她的要求,排出幾副梭哈組合,簡單介紹同花順、鐵枝、葫蘆等等花色。
「很簡單嘛,我都記下來了,正式來玩吧。」朱恩宥信心滿滿,但她的信心只維持了一分鐘,短短幾局她就全輸。「……為什麼你都拿到同花順?」
「因為我出千。」他不想誆她,很坦白。
「呃?什麼?」她沒听清楚。
「我出千。黑桃K、黑桃Q、黑桃J、黑桃十、黑桃九、黑桃八、黑桃七、黑桃六……」他每念出一張牌,他手里就多出那張牌,隨隨便便全套十三張黑桃系列規則地排列在桌上。
還需要他再多變出一排的紅心系列來取信于她嗎?
「你是老千?!」她捂住嘴,但捂不住尖叫,她知道他們一家都愛賭,但以為只是愛賭,沒想到是「精賭」。
「全範家都是老千,最大那一只你還甜甜蜜蜜叫他一聲爺爺。」看那老頭子被她喊得多樂,一副隨時都能瞑目的臉!
「這、這種事我怎麼都不知道……我以為你們只是比較愛玩牌一點。」所以家里四周隨時隨地都擺滿撲克牌,方便他們搶電視搶報紙搶最後一塊蛋糕時可以馬上抽牌決勝負。
「我們從小就是玩牌長大,如果只是單純憑賭運沒什麼樂趣。」
「也就是說……你拉我進房間賭博玩十點半那一次,你也出千?」十分鐘贏光光她手上一半家產。
範克謙的回答是不斷從手里丟出一堆一堆的組合牌——
紅心九、方塊A、梅花K,總計十點半。
方塊八、方塊二,方塊K,總計十點半。
方塊七、紅心三,紅心K,總計十點半。
方塊六、梅花四,梅花Q,還是十點半。
不用多做解釋也知道這個答案代表著什麼!
他想要拿十點半比做幾個深呼吸還要容易!
「你竟然出千屠殺我?!」過分!真是太過分了!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
「我討厭輸。因為在這個家里,輸代表著只能任人宰割。」範克謙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朱恩宥發現他的目光,偏著腦袋覷他,以為他要跟她講什麼,但他很快將視線挪回撲克牌上。
「你有輸過嗎?」
「和老頭子賭,難免。」畢竟老頭子也是寶刀未老的大老千。
「呀,你第一次跟我去吃法國料理時,就是因為輸給爺爺嘛。」她想起來了,那天他還臭著臉很不甘心呢。「爺爺就像個小孩子,賭贏了都要求一些怪怪的代價。」
範克謙將桌面上的撲克牌收成一疊,洗著牌,朱恩宥則繼續講,反正他們之間本來就是她話多他話少,但她知道他都有專心在听她說話,所以她沒有察覺任何不對勁。
「難道你弟弟妹妹之中都沒有人可以跟你賭個平手嗎?對了,也是吃法國料理那次,你不是去找你的表妹賭嗎?她很厲害嗎?我覺得你好像很高興和她賭,是因為她的賭技可以和你拚高下嗎?」
朱恩宥會提到「表妹」是因為思緒的連貫,而非刻意回想起。那天吃完法國料理,回家途中他突然開到賭場,遇到一個凶巴巴的半獸人,她還和半獸人互吠幾句,然後挺著大肚子的「表妹」出現,範克謙對于能和「表妹」賭幾局顯得很快樂,還笑了呢,還……忘記她跟在他後面,把她丟在賭場里好幾個小時,等到她都累趴在沙發上睡著——
「表妹」姓啥名啥,她都忘了問問呢。
「她是範家子孫里少數賭技好的人,我和老頭子都喜歡找她賭幾局,她如果再有野心一點,賭起來會更有趣。」
咦?範克謙剛剛是不是又笑了?說到「表妹」時……
朱恩宥的胸口突然抽痛了下,但只是很細微的,他那個笑容應該是覺得找到對賭的好對手才露出來的吧?
「可是她老公看起來凶凶的,好像不太喜歡人家過于接近你表妹哦?」
「哼。」
朱恩宥很確定自己听到範克謙對于表妹婿相當不屑的嗤之以鼻。
「但是一方面我也覺得他很保護你表妹……」似乎不像他的外表那樣嚇人,說不定是個疼妻子的好丈夫。
「孟虎只是一個蠢蛋。」範克謙連提到孟虎兩字時嗓音都是冷的。
「你跟你表妹婿感情真的很糟耶……」雖然她不清楚這梁子是如何結下的,想問又怕範克謙不說。呀呀,他又發牌了,她趕緊伸手按住他的手,「不玩梭哈了!你都出千!玩——玩吹牛!」吹牛是用骰子,骰子總不能作弊吧?
「好。」範克謙接受她的挑戰,撲克牌換成骰子和骰盅。
「嘿嘿,我也陪你看了好幾集‘小氣大財神’,吹牛我一定沒問題!」
哪來的自信呀?沒關系,他馬上會讓她知道什麼叫賭王。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她還自己做節目音效,學著藝人們帥氣搖晃小骰盅。「誰先喊?」
「讓你。」
不錯不錯,還知道女士優先。她慎重掀著盅蓋,「兩個六。」
「三個六。」他跟著她,眼神盯著她不放。
唔?他也有六呀。她又低頭掀盅,確定自己的點數,再喊︰「四個六。」
「抓。」他要她翻開骰盅。
她抽息。「你連一個六都沒有!」他的點數是二二四四五。
「既然是吹牛,當然是隨便喊。」
「為什麼連玩吹牛都贏不了你……」嗚,如果現在是節目錄影現場,全國觀眾就能看到一個輸掉汽車而捶胸頓足的可憐藝人在地板上哀號翻滾。
「你的表情已經把你的點數都告訴我。」範克謙忍不住捏捏她皺起的鼻頭。笨蛋,骰到好不好的數字全寫在臉上,而且吹牛靠的不就是「騙」嗎?她的心虛和誠實真是一目了然。
「我哪有?」
「你就有。」幸好她不是從小生長在範家,否則以她這種毫無心機又單純憨厚的性子,他保證家里大大小小包括洗碗掃地拖地洗衣服煮飯這些事絕對全落在她身上——範家的家事不一定落在雇佣身上,若賭輸給雇佣,少爺小姐老爺照樣得乖乖拎著拖把去拖地。
「你應該要讓我的……」她抱怨,好歹是新婚期,做做樣子也好呀。
「我輸不起。」他對自己的缺點一清二楚。
「我又不會像爺爺贏你之後提出多無理的要求。」了不起是叫他咧幾個笑臉給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