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記憶力極好地迅速念出一組號碼︰「大少爺記得住嗎?請一定要把恩宥小姐帶回來,否則老爺會哭的——」
切斷。輸入十個數字,鈴聲響了。
範克謙想好第一句話就要吼她︰「你搞什麼鬼跑哪里去鬼混?!」
听見另一端傳來女人聲音,他只吠了兩個字就閉上嘴,對方還在說話︰「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嘟聲後開始計費——」
是語音系統的機械聲音,不是她。
「那家伙——」範克謙握緊手機,好像只要再加一點點力量就能捏碎它。
「大表哥,你別這麼急,冷靜一下。」
「我哪里急了?!」
你哪里不急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額頭上冒出幾顆冷汗。韓三月很想這麼說,但她沒機會,因為範克謙已經跑出VIP室!
可惡的蠢女人,只會替他找麻煩,既然跑掉了為什麼不滾回範家去睡覺,凌晨三點是能跑到哪里去?!
他以為她乖乖跟著,所以懶得回頭去確認,反正在必要的時候,她還是會跳出來擋在他面前和任何一個像孟虎這類的半獸人對吠,他以為是這樣!
她是哪一分哪一秒跑掉的?
還是她有跟他說她要先走,而他沒有听進去?
如果她先走,為什麼現在還沒到家?
她離開的時候還有公車可以搭嗎?
那個蠢蛋不會在深夜里獨自一個人搭計程車回去吧?!
如果去報失蹤人口,那蠢蛋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梳什麼樣的發型?長發短發?她幾歲了?她的眼角旁邊好像有顆黑痣,在右眼還是左眼?——他竟然完全沒留意過半項。
範克謙跑回停車場,她也沒在那里。
直到手上的手機響起,他才看見自己滿手的汗。
是藍冬青,他的妹婿,也是孟虎這家賭場的合伙人之一。
「喂?」
「大哥呀,剛才在賭場里看你跑來跑去,什麼事著急成這樣?怎麼不來找悠悠?她今天也到場子里來打工,你們兄妹倆可以好好坐下來聊聊。」
「我現在沒空。」
「你要走了嗎?但是你有東西放在場子里忘了帶走耶。」藍冬青一副「這樣東西不帶走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的口吻。「有一個女孩坐在場子里,說是你帶她過來的。她等了很久,喝了幾杯場子里提供的紅酒,就趴在沙發上睡著——喂?大哥?你有在听嗎?喂?」
藍冬青喂了老半天,確定自己被掛電話了,不過沒多久,範克謙又跑回場子里來,藍冬青見到他時很有禮貌地頷首——他是個好妹婿,對于老婆大人的親大哥給予絕對特權和尊敬——再指指角落的長沙發,示意她人在里頭。
真是奇觀,他竟然看見範克謙這副慌張匆忙的模樣,那頭老是被孟虎恥笑的油亮西裝頭似乎被他焦躁地爬梳過好幾回,都亂了,黑色領帶也扯開來,讓他看起來總算稍微符合他年紀該有的感覺。
範克謙順著藍冬青指點的方向走,終于瞧見平躺在長沙發上呼呼大睡的朱恩宥。
她拿自己的背袋當枕頭,一手垂在長沙發外,一手貼在小骯間,睡沉。
「這個蠢女人……」範克謙低咒,實在很想掄拳往她頭上敲下去,斥喝她為什麼不跟好,害他得浪費這麼多時間和功夫找她,跑得連腿都酸了——啐,從學校畢業之後,他已經完全忘掉跑步跑到很喘是什麼滋味。
他滑坐在沙發一角,十指爬過自己的頭發,不管它是否凌亂,斜眼瞟瞪她,相較于她睡得天塌下來也沒她的事一般,他的狼狽簡直像場笑話。
「害我的胃都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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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睡著,可能是晚餐吃的那顆紅酒洋梨,也可能是賭場服務生遞給我的酒……你應該直接叫醒我的……」
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還穿著昨天上班穿的套裝,她只記得自己坐在賭場沙發里,掙扎著應該繼續等範克謙賭完想起她,還是自己認命的搭車回家。
前者很可能會演變成範克謙賭完後仍然忘了有她這號人物,然後自己到停車場拿車,開回範家,一直到早上都沒發現他將她拋在賭場里;後者是聰明的選擇,說不定她還能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回家洗澡睡覺。
走吧。每次她這麼想起,就會猛然從沙發站起來。
可是他說了要載我回家,我先走的話,說不定他會生氣。這個念頭又讓她坐回沙發里。
整個晚上就看她在那邊站起來坐下、站起來坐下……
至于她何時睡著、他何時賭完,她又是怎麼回來的,她完全沒有印象。倒是今天司機載她上班時,同車的範克謙看她的目光明顯很不一樣,當然不是說他的眼神突然變溫柔,而是以前他無視她,現在盯著她,感覺……很不習慣,讓她下意識的以為他準備要發脾氣,所以馬上先道歉。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我?」
都住進範家快半個月,和他也同桌吃過飯,更是常常坐同輛車——雖然沒交談的機會比較多,但現在才問她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晚得有點夸張?
「你叫朱什麼?」不滿她的遲鈍,他又問。
「恩宥,我叫朱恩宥。」
「怎麼寫?」
「恩惠的‘恩’,‘宥’是寶蓋頭下面再加個有沒有的有。」
「朱恩宥……」範克謙低聲復誦。原來是叫朱恩宥,不是朱嗯唷,到今天他才完全知道她的名字,之前無心去听,現在涌起了想知道的念頭。
不只是姓名,他注意到小小黑痣是在她右眼角下方,注意到她是蓬松短發,一層層的打薄層次削得俐落有型,臉好小一張,眼楮很亮,唇有些薄……
「你幾歲?」
唔?他在身家調查嗎?
「二十四。」
「你看起來很像小孩子。」是因為矮的關系嗎?
「我是成年人了。」她不想被看小。
「你多高?」
「呃……一五五。」這是號稱,也是一五二無條件進入法得到的數字。
「你有一五五?」他質疑,連他胸口都不到的人,會有一五五?
「一百五十……二。」範克謙的眼神讓她無法說謊,撇開心虛的眼光,痛苦地伸出中指加食指,比出很屈辱的「二」。
「你的工作是什麼?」
「貿易助理呀。」連她的工作都有興趣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麼一直問她問題?而且都是一些初次見面才會問的那種。
「薪水很少吧?」應該不超過二萬三。
「不多啦,但穩定就很好了。而且最近借住在你們家,讓我省下房租、吃飯錢和車資,所以我可以存下比平常更多的存款。」嘿嘿。對了,既然他提到工作,她也很好奇他的職業,這個話題是他先開的嘛。「你呢?賭博是你的正職嗎?」
「只要和賭有關的事,我都有涉獵。」
「高波動性的投資工具期貨、權證、股票、房地產,都是大少爺的‘工作’範圍。」司機不怕被罵多嘴,插上話︰「只要是有輸贏勝負的事,大少爺都有興趣。」
「那些不是都風險很大嗎?」換做是她玩,大概幾天內就會因為起伏漲跌而心髒病發。
「就是有風險才有刺激呀。」司機笑著替範克謙回答。
顯然範克謙對于談論他自己沒多大興致,不一會兒又將話題導回她身上。他不清楚自己對她的好奇是從何而來,他問了一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蠢的問題,例如嗜好啦專長啦……連對食物的好惡他都問出口——雖然問出口後,他立即後悔,不過當她乖乖回答完畢,他又對她有新的疑惑產生,他還沒問完,車子已到達她的公司,她不得不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