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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皇帝 第10頁

作者︰決明

之前沒見過獅,李鳴鳳說她像,她倒沒什麼感覺,今日一見,原來獅長這副德行,威武是威武,凶猛是凶猛,但是鬃毛蓬得太過頭,被說像它,她一點也不高興啦!

伏鋼驚訝于此時手里的斷鏈,區區一個小丫頭竟能輕易掙斷?她該不會和穆文笙——穆無疾那位七歲的稚兒——一個模樣,全是天生神力的家伙吧?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冷靜——再不恢復也不行了,尤其是她看來就像準備要掄起衣袖,怒火中燒地上前和兩頭獅對吠。

「你手指再伸過去一點沒關系,那兩頭獅也還沒吃,正餓著呢。」

伏鋼的恫喝嚇得莫晚艷快速收回手,只是不甘不願仍寫在臉上,嘴里咕噥著︰一點也不像,我的頭發柔順多了……

「瞧夠沒?瞧夠就走了。」伏鋼拎回她。

「咦?」她愣愣仰望著伏鋼,「走?走哪去?」要砍了她嗎?

「送你回去。」

「回哪里去?」又要回那暗不見天日的地牢?!

廢話。伏鋼冷睨她,「回你家去。還是你想再回天牢去?」

「回……我叔父家去?」她很訝然听到這個答案。

「不然你還有其他地方去?」

她怔了怔,搖頭。

伏鋼走沒兩步,見她仍佇著不動,停步,等她,她在原地握緊雙拳,「我要見李鳴鳳一眼。」問他這個負心漢——負她一片好姊姊心腸的負心漢——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先是逮住她,又要放了她。

但他還欠她一句道謝及一句道歉,她不甘願就這樣被打包送回去,要跟她決裂也不可以用這種讓人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方式!

「我朝皇帝不是你想見就見得到。」伏鋼打斷她的奢望。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沒有我的話,他現在還綁在我叔父的床上!」她氣呼呼的。

「你越說只會越讓我們想宰了你叔父,並不會改變什麼事實,我朝聖上赦你共犯之罪,關你十天了事,你該好好慶幸保住腦袋,至于其他,最好別得寸進尺。」嗯,用了句好詞兒,晚上回府去向愛妻炫耀一下。

她得寸進尺?

她沒要李鳴鳳送十萬兩黃金來叩謝她守住他珍貴貞操就很夠義氣了,他們倒反過來咬她一口,說她得寸進尺?!

天理何在——

莫晚艷生氣了。哼,不報恩就甭報,想老死不相往來她奉陪,反正她有什麼損失嗎?沒有!她還是可以快活過她的日子,遇上狼心狗肺之徒是她瞎了眼,學個教訓就好,她牢牢記在心里,以後別再這般蠢,她才不稀罕!

咬咬唇,她跟上伏鋼的腳步,坐上伏鋼替她準備好的馬車,心里說不怨是騙人的,李鳴鳳騙了她的感情!

「這樣做,真的好嗎?」

城樓上,有道視線隨著馬車而去,深邃得讀不出情緒,但那是不舍的膠著眷戀,若無不舍,就不會在車塵遠遠消失之後仍不肯挪開眼,他身旁的穆無疾低聲問他,他沒回答。

這樣做,真的好嗎?

他問過自己,老實說,他不知道,但他希望她走一趟她自己編織過的夢想,親自走一趟,親身去實現,也許哪一天,她達成夢想之後滿足了,還願意開心笑著跟他說她以前經歷過的那些事跡,那不是很有趣嗎?

「晚艷姊姊,你瞧見獅子了吧?我可沒騙你,真的有獅子這種生物,是吧,別忘了你允諾過我的事呀。」他輕笑,在風中緩聲自語,讓風兒攜著這句沒來得及當面調侃她的話語遠去。

莫晚艷原先賭氣低頭坐在馬車里絞手指,突地一陣風頑皮翻弄幔簾,拂進一縷花香,她抬頭,探出幔簾,馬車正經過那棵前幾日時含苞待放的花樹,那時她與李鳴鳳騎馬而過,李鳴鳳說這種花香極了,是她沒見過的花種,听他這般說時,她心里好奇,原來是這樣的香味。

香極了嗎?她一點也不覺得……

或許是孤單,讓一切變得無趣,那時與他作伴,連野林里摘的青果子都甜多了。

晚艷姊姊,等花開時,我摘花替你簪發。

替我簪發?那景象不怎麼美吧?說不定我替你簪發還有看頭些,哈哈。

樹下,似乎還能瞧見那對悠悠哉哉騎在馬背上搖頭晃腦的年輕身影,笑語輕揚。

十五歲的她,十二歲的他,在這年交會,同時在這年,分離。

好漫長的路途。

明明來的時候覺得時光飛逝,像是一眨眼就到了皇城,怎麼歸途遠得像到不了家一樣?但實際上,她回來的時間足足比之前更快上好幾天。

馬車行經之路,全是她曾走過的,她在那處泥窪里踩了個空,跌個四平,也濺了他一身髒,現在泥窪被暖陽曬干,只剩下一片龜裂的干地。

還有那棵樹,李鳴鳳吵著要在樹下睡午覺,死賴活拖著不肯走。

那家小野店是他們用午膳的店,里頭的面好大一碗,老板娘又親切美麗,只是他嫌面的味道太咸,結果被老板听見,拿菜刀出來揮舞,轟他們出去。

那條小溪,水冰冰涼涼,本來兩人只是想取些水在路上喝,結果竟在溪邊玩水玩了一整天,他潑她水,她將他扛起來往深一點的溪里丟,他沉了下去,她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匆匆跳下水去將他撈起來,還在擔心他的生死,他卻張開眼,用一根指頭頂著她的額,讓她重心不穩又摔回溪里去。

那顆大石塊,上頭有他拿另一顆石子充當筆墨,洋洋灑灑寫下的謎頭,要讓她猜。

那處她與他費了一個多時辰才努力生起火的柴堆殘燼仍在。

那條小徑,他教她哼了一條曲兒。

那條岔路,他與她爭個面紅耳赤,他說往左,她說往右。

那家小攤,他和她看見涼茶,像兩條爭肉的犬,汪汪兩聲沖上前去……

她笑了,腦海里仍清晰可見的那段回憶,是快樂的,無論之後的李鳴鳳做了什麼,又如何絕情待她,都無法抹殺掉他給她的短暫歡笑,或許只是那麼短短幾日,但她真的很開心,每個笑容都是出自肺腑,不像在莫府時虛與委蛇,笑得敷衍。

釋懷了,不怨了,她告訴自己,記住她想記住的記憶就好,這樣一來,那處泥窪不擋路了,那棵樹不會礙著她的眼,那家小野店也可愛了起來,那條小溪的沁冷透心涼變得讓她再三回味,那顆大石塊、那條小徑、那條岔路、那家小攤……

記得這些就好。

至少她很確定,她不會想丟棄掉那幾天的快樂記憶。

莫晚艷的眉宇松放開來,她終于能輕快哼出那支曲兒,那支李鳴鳳用著帶些高亢的輕嗓,反覆教會了對音律異常遲頓的她的悠揚曲調……

第四章

十五歲那年回到莫府的事,至今想來仍像一場夢,過了這麼多年,每當想起時,莫晚艷都還抱持著好深的懷疑。

按理來說,她偷走叔父幾乎要到嘴邊的鮮美肥肉,回到莫府里等著她的沒有鞭子也該有家法吧,至少——她不會覺得叔父會輕饒她。

所以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踏進莫家大門。

結果,莫宅里,沒人鳥她。

就像以前那樣,視她為無物,不主動與她攀談,不主動向她行禮,這……和她預料中落差太大太大太大了!

陣仗呢?準備圍縛她的大陣仗呢?

沒有!

隊伍呢?準備處置她的百人隊伍呢?

沒有!

刑具呢?夾手夾腳割肉烙胸的殘酷刑具呢?

沒有!

愛里是那樣那樣的寧靜,奴僕是那樣那樣的勤勞,堂兄堂弟是那樣那樣的高傲,堂姊堂妹是那樣那樣的花枝招展,風是那樣那樣的涼爽,天是那樣那樣的藍,雲是那樣那樣的白,但——不對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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