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鋼這號人選會出現在卷宗選項里,絕絕對對是毫不留情的嚴懲。
穆無疾真狠。
就連十公主兩名同父同母的皇兄弟也暗暗咬耳朵,慶幸十公主的命運比十八公主來得好多了——不用挑中伏鋼。
眾官的嘀咕全沒逃過伏鋼及李淮安的耳朵,他與她卻不以為意,他此時全盤注意力只落在李淮安臉上,而李淮安听著眾多耳語,臉上仍是淡淡恬恬的淺笑。
大家都不知道,伏鋼是一個多善良多可愛多直率的人,但是她一清二楚,大家都誤會了他,她知道他有多好。世人的眼光只看到表象,只同情她接下來會面臨的日子苦不堪言,但是她知道,現在緊握住她的這只溫暖大手,會給她一輩子的依靠。
「穆宰相,我挑好了。」李淮安輕輕開口。
「誰?」穆無疾當然也是明知故問。
「伏鋼,伏將軍。」
「糟了,她真的挑伏鋼!」周遭眾官又有人抽息。「她怎麼這麼笨?挑高宏呀!雖然是小闢,但至少沒有一手扭斷人脖子的本事——」
「完了完了,她死定了,伏將軍一定會凌虐她、折磨她、傷害她——《幽魂婬艷樂無窮》都是這樣寫的呀!」
「安靜。」穆無疾輕喝住眾官的嘈雜多言,待朝堂靜默下來,他改問另一名當事人,「伏鋼,你的意思是?」
「伏將軍在笑耶……」又有人在放炮了,畢竟此時的氣氛讓人不由得很想和周遭左右討論情勢。
「那哪是在笑?明明就是猙獰扯扯嘴角而已!」
「噤聲!听听伏將軍會怎麼回答,說不定伏將軍不肯接收東鄰國君王寵幸過的女人——我賭伏將軍會翻臉,沖上前拿刀架在穆宰相脖子上!」然後在朝堂上演大將軍大戰宰相的戲碼!
眾人的眼楮骨碌碌地轉,眼光一會兒挪到穆無疾臉上,一會兒又跑到伏鋼這邊,一會兒再瞧瞧李淮安。
「我娶!」伏鋼既大聲又明確地答覆穆無疾。
「他、他說他娶耶!十八公主這輩子完蛋了……」在眾人眼中,伏鋼是那種面惡心惡的人,一定會毆打女人的混蛋!
「好可憐!換成是我,還情願宰相將我拖出午門斬了,一刀也痛痛快快的。」十八公主絕對是直的進去、橫的出來,連命都沒了。
「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也沒意見,隨你們吧。」穆無疾做出宣布,「十八公主下嫁鎮國大將軍伏鋼,擇良辰吉時讓兩人完婚!」
「恭、恭喜……」眾官里有人率先道出恭賀,接連著一句一句的恭喜仿佛傳染開來,即使當中夾雜了好些句「我賭不到一年,伏將軍和十八公主就會離緣」或是「我賭半年,十八公主被打殘」還是「我賭一個月,十八公主慘死」不然就是「我賭十八公主活不過洞房花燭夜」,也不影響李淮安與伏鋼的好心情。
李淮安有話對他說。只消一個眼神,伏鋼就明白了。他低下頭,將耳朵湊到她唇邊,她的嗓音帶些調皮。
「我賭……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伏鋼冷哼,握著她的手卻激動地收得更牢。
她害羞的男人呵。
尾聲
李淮安替自己梳理烏亮長發,銅鏡里出現的人兒頰畔有著粉櫻色的紅潤,眉宇間比以往更嬌美,衣外露出的肌膚上有些點點深紅色的咂痕,那是她昨日洞房花燭夜被狠狠愛過好些回的證據。
就在銅鏡映照出她身影的後頭,有個人正大受打擊,陷入震驚很久很久了。
李淮安將長發梳攏到胸前,放下木篦,款步來到床沿坐定。
「夫君……我可以將你的反應視為……嗯,驚喜嗎?」她一臉興味,調侃石化的伏鋼。
伏鋼果著糾結厚實肌理的身子,維持在本來要起身的瞬間動作,被子都還握在手里,卻僵硬得無法動彈,說驚喜沒有,說驚嚇會更合適些。
「我、這個、那個、為什麼、呃、怎麼會、那里、不懂……」伏鋼難得結巴,向來就不屬于和善型的臉龐因為此刻的緊繃而變得更肅然,一絲不自在的赧紅悄悄爬上他的臉。
嗯,她也不太懂他在說什麼。
「我擰布巾讓你擦臉。」看能不能清醒些。
李淮安雙手正要探進矮幾上的溫水盆里,卻被人攔腰抱住,攫回床上。
「你明明應該……我以為……所以才……對不起……」伏鋼還是說不全話。
「說實話,我仍是不懂你在說什麼。還沒睡醒嗎?夫君。」她咯咯發笑,頸子被他初生的胡髭扎得又刺又癢。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裝傻一點也不像她的本性!她那麼聰明,怎可能不知道他是被什麼嚇到?!他呃了聲,訥訥問,「為什麼一個和過親的人,還、還會是個……是個……」
「嗯?」李淮安無辜眨眨眼,替他接下去說了,「處子?夫君是為了這個才嚇得說不出話來嗎?」看起來是的,否則他不會在正準備掀被下床時被床上染開的紅漬震得至今依然無法恢復正常。
「你——你應該先跟我說,那、那樣一來,我昨天就、就會節制一點……」該死,為什麼男人說這番話時還會臉紅?!「至、至少……我會溫、溫柔一點……」雖然他這輩子只听過「溫柔」這兩字,還沒機會身體力行過……
新婚之夜的男人是禽獸,那一天夜里是允許無節制放縱的,所以擁抱著渴望許久的她,他饑渴且熱切、急迫且躁進,他自己也從沒想過他竟是那麼強烈想擁抱她。他以為她該有經驗,他更肆無忌憚,滿滿的毫不掩飾,想愛她想要她的念頭沸騰開來,他本來就已經不是溫柔的男人,昨夜的盡興只怕會弄傷了她……
隱約看見她沒入衣襟的雪肌一片慘況,不難想像衣裳底下會有多恐怖。
「都是昨夜的事兒了,還掛在嘴上說,也于事無補呀。」做都做了,還能時光倒回,讓他重來一回嗎?
「抱歉……抱歉……」他攬著她,小心翼翼在她臉上輕啄,為昨夜的粗魯致歉。雖然他是個武夫,但他是那麼想呵護她,卻似乎做得很糟。
「再說抱歉,我就真的要生氣了。」她假裝板起臉孔,卻還是被他吻得發笑。「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我可不愛與夫君溫存之後,夫君只知道滿口抱歉。」
「你應該告訴我的。」伏鋼還是相當介意她剝奪他成為體貼丈夫的這個小心願。
「這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反正你本來也不在意呀。我想你既然不在意,我就不用費唇舌多說,不是嗎?」李淮安窩在他懷里很舒服。
「可是我不想弄痛你。」伏鋼的口氣還是很懊惱。要是他早一點知道的話,至少……昨夜就少做幾次……
李淮安勾手拉下他的頸子,輕啄他抿起的唇瓣,發出響亮的啾聲。
「我昨夜很快樂。能這樣抱著你,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我的夢想能成真,是你給我的,我喜歡你這樣親親我、抱抱我,喜歡你失控的模樣,喜歡你布滿的表情,喜歡你那麼眷愛我的身子……伏鋼,你把你自己毫無保留地送給了我,我感激都來不及,那種小事就別擱在心上了。」她反倒安慰起他來,好像她才是快快樂樂享用他的那一方,並且發表享用感言。
伏鋼這次扎實地吻住了她。如果不是腦子里殘存的理智叫他住手,不準將大掌探進她的衣襟,握住讓他愛不釋手的豐盈雪乳,他早就……他才剛剛發誓要當個體貼愛妻的好丈夫,絕對不能在愛妻甫經人事的隔天一大早就如此不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