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
「喏,燒餅和米漿,我還多加了兩個三明治。」滿意用食物擋在自己面前,果然不出她所料,咆哮聲沒再接續下去,手里的食物被人接過。
俗話說,喂久的狗就是你的,滿意也開始對這種說法有了點頭如搗蒜的認同感,雖然將賀世祺比喻成狗一定會被他剝皮殺掉,但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與她的行徑越來越像喂養流浪狗--她是喂食者,他是被喂食者。
他雖然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對食物就不會,而她也拜食物之賜才能更加靠近他。
賀世祺盤腿坐在地上,不發一語地拆起塑料袋,兩三口就吃掉一個三明治,滿意趁他將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干淨俐落地將舊床單扯下,鋪上新的。
很好,他吃東西吃得很專注,所以即便看見鋪在床面上的是少女氣息十足的粉紅小花圖案也沒有吭聲或發火。滿意將床單上最後一絲皺折撫平,枕頭重新放置好,拍了拍枕面,人才剛爬下床,賀世祺已經二度躺上去,眼一閉,又睡沉了。
「床單我拿回去幫你洗,因為是我家寶寶弄髒的。」她對著俯趴的背影說,不過他連應聲「嗯」都懶。
滿意環視他的屋子,細眉皺起。
「哪有人的家里長這副模樣?一點都不溫暖。」
她收拾好髒床單,本想回自己的屋里去洗,但偏著腦袋想一想,放下床單,走回對面去拿了洗衣粉和小椅子,窩在他的浴室里將床單洗好,又從家里扛了竹竿來曬床單。
快到中午,她干脆搬來單身貴族的救世主--小巧電磁爐,在他家地板煮起開水,有了電磁爐,又覺得少掉桌椅太寒酸,所以從自己家里搬來可以席地而坐的日式矮幾和軟墊,再擺上電磁爐,上頭的鍋子冒出暖暖熱氣,感覺溫暖多了。
趁熱水煮沸,她丟下高湯塊,在廚房里用著同樣是從她家里帶過來的菜刀和砧板切洗青菜和肉片,還有些食材是她早上在她家與他家這一小段距離來回奔波,搬桌子又搬碗筷時,和藹可親的眾鄰居塞給她的,有一袋吻仔魚、西紅柿、豆腐、芽菜和草蝦。
等她弄好材料簡單的小火鍋,折回他房間,他還在睡,身上的小涼被也是她從家里模來為他蓋上的,健碩的身軀加上突兀小被子,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而且他蜷卷著被單的模樣和她家寶寶一樣,連睡姿都有七成的相似度。
滿意捂著嘴笑,但沒有吵醒他,看著他幾乎及肩的長發和許多日不曾清理的胡碴,她實在是忍不住去撥好他凌亂的半長發。她當然也想問問他為什麼自己一個人搬到這小社區里,又為什麼好象不願意在乎周遭的事物,不過她知道,問了也只會換來他的瞪視,他的防備心還是很重。
賀世祺突然睜開眼楮,正好對上滿意撥弄他頭發到一半的窘態。
「妳怎麼還沒滾?」他醒來的口氣都很惡劣,不單單針對她。
「吃飯了,我弄好午餐了。」
丙然還是要先采取食誘。她剛說完,賀世祺的表情才變得溫和一點點--就真的只有一點點。
「趕快去刷牙洗臉,別告訴我,你家里沒有牙刷牙膏呀。」
「唆。」他掀被下床。
「有刮胡刀順便刮一下胡子,你看起來只比流浪漢好一丁點。」她像個老媽子般交代。
浴室傳來咕嚕咕嚕的含糊咒罵聲。
等他將自己整理得人模人樣出來,看到客廳的情況,很明顯呆愣好幾秒鐘才吼︰「這是在搞什麼?!」
這里是他的屋子嗎?!原本空空蕩蕩的地方,多了茶幾、墊子,電磁爐,還有一股清甜的食物香味和熱氣,明明就只是增加了那些東西,為什麼……整間屋子都熱絡起來?
「煮火鍋呀。」滿意已經盛一碗在吃了,勞動了整個早上,肚子餓得很,沒空等他坐定再一塊喊開動。
「妳在我家煮什麼火鍋?!碗給我!」他睡醒也是很餓的!
「你的在那邊啦!」滿意護住自己的飯碗,下顎努努另一端的碗筷,示意他要吃就趕快,否則她也不會客氣的。
「今天沒帶那條畜生來?」賀世祺在火鍋里撈到一片肉,「還是牠已經在鍋子里?那家伙身上只能勉勉強強挖下這麼幾片薄肉?」也難怪了,那麼小一只,剃毛去骨後也沒剩幾兩肉。
「那是豬肉片!我家寶寶還好好的活在人世間!你沒有听過一種傳說嗎?吃過狗肉的人,走在路上會被其它的狗猛吠,甚至比不吃狗肉的人更容易被狗咬--」
「沒听過。」光听她講沒兩句就知道那是誰小孩的話,只有她這種單「蠢」的人會相信。
「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你怎麼會忍心將『朋友』殺來吃呢?」
賀世祺沒空回答她,肉片現在這種熟度最好,女敕而不老,不用沾醬都很好吃。「果然是豬肉片……」嘖。
「你那是什麼不滿意的口氣?!」難道真以為有機會吃到她家寶寶的女敕狗肉嗎?!被他這麼一隱喻,害滿意對火鍋里的肉片也為之卻步。
下一秒,她倏地想到--
「呀!難道就是因為你吃過狗肉,寶寶才會每次看到你都想咬?!」傳說果然是真的!
「妳從小到大吃過多少豬肉、雞肉、牛肉,妳有被豬咬過?被雞啄過?被牛頂過?」他睨向她,一臉鄙夷。
「沒有呀。」
「那麼妳怎會以為只有吃狗肉才會被狗報復?其它生物就毫無靈性嗎?明明就是自己家里的哈士奇家教不好,不要牽拖有的沒的。」他生平連片狗肉都沒吃過,還不是被那條小瘋狗卯起來咬!
「我家寶寶平常不會這樣,牠是誰抱都好好的乖狗狗。」最可恥的事跡是在某天夜里,用最熱忱的肢體語言恭迎爬窗進屋的小偷,又是搖尾巴又是不斷舌忝拭,一點也沒有看門狗的自覺。
賀世祺很明顯對「乖狗狗」三字嗤之以鼻,不過實在懶得為那條小瘋狗浪費美好的吃飯時間去討論牠乖或壞這種爛問題,他現在只想知道冬粉可不可以吃了。
「妳不用去幼兒園上課嗎?」賀世祺大啖三口冬粉下肚後,才有閑情開口。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幼兒園老師?」猜都能猜得這麼神準,下一期樂透的號碼不知道有沒有辦法猜哦?
「一個成天從幼兒園女圭女圭車上上下下的人,除了女圭女圭車司機、幼兒園老師之外,再來就是幼兒園的小表頭,如果妳不是老師,難不成妳是幼兒園園童?」若她點頭說是,他不會驚訝,一點也不會,畢竟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嘴里哼的就是兒歌。
「原來你是看到黃伯伯用女圭女圭車送我回來才猜中的。」千萬樂透飛走了。哎。「幼兒園放暑假了,只剩幾個爸爸媽媽都要上班的小朋友會來幼兒園,所以我們幾個老師采輪班制,一人上班兩天,陪那些小朋友玩游戲。」她今天正好排到輪休,所以才有辦法在他家忙了一整個上午。
不過,既然他自己提到了工作這檔事,她也順水推舟,問及一些她老早就好想問的私事--
「你呢?你怎麼都不用上班?」
「……」他的眼神像在說--妳管我?
丙然,他一定不會說的。就在滿意已經不抱希望能听見他的回答時,賀世祺卻一反她預料地開了金口。
「我剛被開除,無業游民一個。」他懶散地聳肩。
「哦……」原來是因為這樣才看他整天都窩在家里睡覺。「沒關系呀,工作再找就有了,你之前是做什麼的?」她看看有沒有辦法透過幼兒園的家長們幫他找一個職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