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最像冥君的地方是折騰人的本能。」司徒百合正在看帳,隨口回答。「你想想,從我生他那時開始,他就在折磨人……這明明就是冥君最愛干的壞事。天涯說得對,這小磨娘精。」司徒百合手上的墨筆一揚,壞壞地在小冥君臉上個叉,這一畫,小家伙沒哭,反而被逗得更樂。
金花立刻反手拍了拍司徒百合的手背,反應靈敏得就像一個逮到孩子偷偷用手去捉桌上菜肴的凶娘親。
「哎呀!你怎麼這樣啦!金花小姨去幫你洗淨淨哦,別理你壞娘娘。」金花抱著小冥君離開房間,留司徒百合一人孤單看帳。
司徒百合笑著搖頭,模模被拍紅的手背。「這個金花真是的,大冥君也寵,小冥君也寵。」
豈止金花寵,冥君在全府上下的地位輕而易舉地干掉了她與宮天涯這對當家主子。
不過既然小冥君能安慰大家失去冥君的傷痛,那麼用金花那套前世今生的方法又何妨?
人呀,有時會因為有了慰藉而變得更堅強。
晚膳過後,小冥君終于讓司徒百合給抱回房——算算也真可悲,她這個親娘抱自個兒子的次數竟然不到金花的一半。並非她不愛抱孩子,而是她根本沒機會抱。當她撥出空閑,想來個含飴弄兒之樂,奴僕甲就遞來一本帳簿,然後光明正大搶走她的小孩,等好不容易處理完帳,想找奴僕甲要回小冥君,小冥君老早不知被轉過幾手,更不知道被抱去哪兒寵、哪兒逗了。
「什麼事這麼高興?」宮天涯沐浴餅後,回房就瞧見他的妻子抱著胖小子坐在床上,嘴里模仿著小冥君那口齒不清的女乃調,一會將他高高舉起,一會又將他翻成煎魚,再看他自個兒吃力翻身,玩得不亦樂乎。他心里暖甜,覺得心窩口圓滿完整。
「我今天讓冥君抓周哦。」她拉他過來,與她一塊窩在床上。
「他捉到什麼?」
司徒百合嘿嘿奸笑,「帳本五,銀鳶城南巷分行。」
「我瞧你根本滿地上放的全是帳本吧。」知妻莫若夫。
「哪有,我還放了一個算盤和毛筆。」其余的全是帳本沒錯啦。
「他才一歲,你就想讓他管帳嗎?」
「我當初嫁進宮家沒滿一年,他就叫我管帳啦。」
「一個大人說這種話羞不羞呀?」他取笑她。她雖然嫁進宮家不滿一年,可已經是個大姑娘,小冥君出世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年頭,連話都還說不齊,如何相提並論?
「反正我不管啦,等他再大一點,我就要教他讀帳——」司徒百合皺著鼻,做鬼臉湊近小冥君,在他小拳要捉之前又趕快退開,單調的一進一退游戲,對一個小女乃娃來說,可好玩了呢。
「來,冥君,告訴娘,一月三十,銀鳶城南巷分行,賣出最大宗的茶是什麼茶?是誰買的?買了多少呀?」
小冥君咿咿呀呀直笑。
「是小龍團茶呢。記起來了沒呀?」
「呵呵呵呵……」小冥君流童涎了。
「二月初一是龍井,十五斤,一萬五千兩。」
「呵呵呵呵……」
「你還真的教兒子這些?」听到她與小冥君的對話,宮天涯失笑道。
「反正他總是要學的嘛。他如果真是冥君轉世,這些才難不倒他哩……對不對呀?冥君。來,再告訴娘,五月初一的雀舌茶呢?笨呀,五月初一沒上工,店鋪公休,哪有賣呀。哈哈哈哈……」
事實上,宮天涯覺得會問周歲小娃這種問題的那個人比較笨。不過說小娃兒笨無傷大雅,說問問題的人笨,他今夜就別想睡床了。
「再來再來。整個六月里,蒙頂茶賣了多少斤呀?」
罷被爹親擦掉的童涎又淌出軟唇間,這回還吹出了泡泡——
「三……十……呵呵呵……」這回小拳捉住了傻怔在當場,沒來得及退開的娘親挺鼻。
「天涯!你听見了沒?!他說三十!他說三十耶!真的是三十沒有錯,就是三十斤!正確!完全正確!」司徒百合驚喜嚷著,帶著兒子一塊撲進宮天涯懷里。
小女乃娃發些單音不是太值得驚喜的事,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往往都是大人逕自去解讀那些單音,將它們听成他們最想听見的答案。或許司徒百合亦是如此,但她一點也不在乎。
「若這小子真是冥君投胎就好,那我們就可以用接下來的一輩子好好補償他。我們欠他太多了。」
「他當然是呀!」做娘親的她可是自信滿滿哦。冥君臨走時,特別央求她將他重新生下,那就代表他也好想好想回到這里。興許是生來讓大家繼續寵他愛他,也興許是生來繼續欺負眾人,無論是哪個原因,她知道,冥君一定守信。
她笑著吻了宮天涯,也吻了冥君紅紅粉粉的小臉頰。
原先與宮天涯的幸福甜蜜里,有了個缺口,那是失去冥君的傷痛,此時此刻,那個缺口卻被填得滿滿……
爆天涯抱著百合,百合懷里抱著孩子,一家子依偎在一塊。
「冥君,歡迎回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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