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聶日晴被這麼一問反而窘了一下,沒料到南霈譎問得好直接,她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胡亂搖著頭。「他很正常……呃,基本上……算不……不錯了……」她抬不起頭,覺得和旁人談起這種私密的事情很不自在,尤其還是跟一個男人談。
「那他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只知道,好像是他有一段失敗的婚姻紀錄……」其它的,她並沒有多問,因為她認為那是他的私事,也是屬于他的過去,她不是很想了解他與另一個女人的愛情故事,即使那段故事已經終結,她就是不要听到他曾經愛一個女人愛到與她在教堂里許下夫與妻的盟誓,那會讓她嫉妒得怒火中燒。
「所以他害怕婚姻?」
「……我曾經也這樣想過,但是他應該要清楚,我不是他的前妻,我不該被拿來和她做比較,我是我,她是她,我的愛情、我愛人的方式、我對愛情的態度,都是我聶日晴一個人的,不是他的前妻會怎麼樣,我聶日晴也同樣會怎麼樣……」她沒有收斂音量,因為身後的毅恩不懂中文,就連方才南霈譎想用來激他的那句「我一定會讓妳幸福」,對毅恩壓根沒有殺傷力。
「這些話,妳有沒有對他說過?」
「為什麼要說?他應該要知道的呀!」這種事……這種事,只要他真的在乎她、了解她,怎麼可能會不懂--
「男人有分三種,一種是不需要人點醒就能自我覺悟的天才;一種是需要有人從後頭推一把才會恍然大悟的庸才;一種是就算妳拿鐵槌敲破他的頭,他還是頓悟不了的蠢才。絕大多數的男人都是屬于第二類,不過我害怕他是第三種……」
聶日晴被南霈譎沒說出口「像我就是第一種的天才」的擠眉弄眼給逗笑,不過她也沒說,她同意南霈譎的說法,她相信南霈譎是第一類的,也同意他說毅恩是第三類的男人。
「所以,把妳的想法告訴他,如果他還是無法接受妳,我的胸膛可以免費借妳哭,至少妳很勇敢為妳自己的愛情努力過了,日後也不會有所遺憾,再說……如果有哪個男人听到妳那樣的告白還會不心動的,如果他這麼絕情,妳又何必浪費愛情在他身上?妳說對不對?」南霈譎非常盡責地完成他男配角的任務,雖然他也是可以當個壞配角,趁聶日晴感情搖擺時,努力搞破壞,不過面對聶日晴,他並不想這麼做,或許是他也很清楚,就算他介入成功,所得到的聶日晴也不過必須和人均分……不,說不定連八分之一都沒份。他是為了結婚而結婚,也不代表他有這樣的胸懷去包容自己的妻子,他是男人,世上獨佔性最強烈的動物。
「我知道毅恩會接受,也會願意和我結婚,但是我不要他出自非自願的點頭,我希望他是真的想……也許是因為我對他之前的傷害難以釋懷,要是之前的我,哪里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他說要結婚,我就會好開心,現在我卻不再滿足這樣自我催眠的快樂……」
「妳根本是不想這麼快原諒他吧。」南霈譎一針見血。女人的復仇心還真是超乎他的認知範圍。
或許吧,她的心還停留在那場等不到人的雪地里,身體好冷、心也好冷,雖然她人回到溫暖的台灣,心還在那里呀!
她還在等他,等他抱住她,等他對她說︰我們結婚,不分手,絕不分手,而不是用施恩的口氣說︰我們結婚,因為妳想,不是嗎?
就算她表面上對他心死,她可以欺騙大家、欺騙自己,欺騙她什麼都不在乎,可是她還在等呀!
所以她無論穿了多少件衣服都無法讓身體暖和起來,她必須要靠好多好多衣物來包裹住自己,她病了,病的是那顆心,那顆沒被她帶回來的心……
「妳的聲音一定要讓他听到,要用他能懂的方式告訴他。」
「我拉不下臉……」聶日晴咬唇,撇開了注視著櫥窗上投影的視線。
「為了自己的愛情低頭,一點也不可恥。」
「該低頭的人為什麼要是我?」
這個問題倒是問倒了南霈譎,他想了想,找到了最棒的回答--尤其在南霈譎從玻璃窗上看到毅恩緊握著拳,猛然轉身離開的動作,他更篤定了這個假設論點。
「……因為我說過,他可能是第三類的蠢男人。」
第七章
聶日晴還在掙扎著要不要听從南霈譎的話,花幾分鐘的時間向毅恩說清楚、講明白,要讓他知道她的感受和想法之際,因為南霈譎那句「為了自己的愛情低頭,一點也不可恥」,確確實實讓她心里產生了動搖。
她知道毅恩很包容她,所以以往有摩擦時,他總是給她一個擁抱或是一個深吻,他會听她抱怨,但幾乎不和她爭吵,他像寬闊的大海,她像任性的咆哮的幼犬,幼犬對著大海狂吠,大海也不會因而產生波瀾,他就是那樣一個男人,說他不好,他又疼她疼得讓她無從挑剔,他會非常了解什麼對她才是最好,也因為如此,他會用他的想法替她著想,做出來的事情,不見得能獲得她的認可和感謝,反而讓她生起悶氣,氣他不懂她。
仔細想想,她除了氣,很少清楚明白告訴他,她想要的是什麼,就算有時說了,也故意賭氣用他听不懂的中文吼他。
她告訴過他,她想結婚,卻不曾點明--因為是你,所以我想結婚,不是任何一個適合婚姻的男人都是我想要的,再多個杰森也抵不過一個毅恩•米勒。
她告訴過他,以後別見面,卻沒多說一句--因為你深深傷害了我,你讓我在雪地里等你,你卻狠心沒出現,不願意見我的人是你,為什麼現在還要來找我?
聶日晴雖然不想承認,但她似乎也必須要負一部分--非常小部分的責任。
冷不防,她的電話響起,她以為會听到毅恩低沉的嗓音,才做好準備,用力深呼吸,拿起話筒,卻听到喬的聲音。
「喬?」
「桑,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妳可以回來上班了。」電話里,喬的口氣頗高興。
「什麼?」
「妳先前不願意來上班,不就是因為毅恩在的緣故嗎?現在毅恩終于心甘情願滾回加拿大了,把所有工作都交給我,我以子公司代理人的身分邀請聶日晴小姐回來當我的秘書,不知道妳還賞不賞臉?」
喬說的一串話,她沒認真听,耳里腦里只回蕩著毅恩回加拿大的事。
「……是加拿大那邊的公司發生什麼大事嗎?」她本來不想問的,可是話就是情不自禁月兌了口。
「沒有呀,他自己開口說要走的。」所以還搭了頭班飛機走人。
為什麼?
聶日晴好困惑,她以為他還會待得更久一點……久一點是多久?至少不是現在。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走嗎?」
「除了妳之外,我猜不到任何原因。」喬的困惑不會比聶日晴少,他是真正的局外人,不過要猜測主因的話,九成九與聶日晴月兌不了干系。「老實說,這也是我特別打電話邀請妳回公司上班之外最想問妳的正事,桑。」
是因為他看到她和南霈譎約會的畫面,產生意料之內的誤會?還是他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給嚇跑了?再不然就是她要他一個月後來參加婚禮的難堪打擊,他決定避得遠遠的……
「桑?妳還在听嗎?」
「……我在听。」
「那麼妳知道毅恩離開台灣的真正原因?」
「……可能是我的態度讓他失去耐心了吧。」聶日晴止不住眼淚,一顆一顆淌落在緊抓著裙襬的手背上,她勉強維持語氣的平穩,卻為了自己的猜測而掉淚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