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宛歌!」
喀,門鎖彈開,拉開縫隙,梁宛歌四分之一的臉孔就躲在後面。
「你要做什麼?」口氣一點都不好,不單單是被人打擾的怨氣,還有更多他不是很清楚的冷睨。
唐虛懷不確定自己在她臉上看到的大片陰影是因為屋子里燈光都關弱的緣故,還是她的黑眼圈已經滿布整張臉。
「出來!」
「你在叫狗嗎?!」她拒絕听話,將門縫縮小為八分之一。
唐虛懷一掌卡進縫隙間,也阻斷她關門上鎖的可能性。
「梁宛歌,你幾天幾夜沒睡了?!」臉色真差!
「我每天都有睡!我現在也要睡!我差一點點就能睡著了!你不要來吵我!」梁宛歌一根根扳開他卡在門縫的指節,要將他關在門外,她是不介意夾斷他的手指,不過她怕被九只Gollum破門猛毆,所以只能消極抗拒。「你三更半夜來打斷別人睡覺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很困嗎?」
「睡覺?!別告訴我你剛才申吟的那些全是夢話!」他的力道終是比軟綿綿的她更勝一籌,健碩的身軀擠進門內,將她倒彈大退兩步,她想再推回去,但為時已晚。
「我哪有申吟什麼!」
「我睡不著、睡不著、好痛苦、睡不著!」他一字一字還給她。
那些話根本就是她咬著棉被低吟出來的,要是不小心從她房門外走過去,壓根不可能會听得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你偷听?!」
「我貼著你的房門偷听。」他不但沒有羞愧,反而還補充她沒說全的話。
「你!你要做什麼?!」梁宛歌什麼話都來不及罵,身子已被唐虛懷扯出門外,半攬半拖地往階梯上走。
「到我房里去睡!」
「我為什麼要到你房里去睡?!」她扭掙得像只小蟲子。
「為了避免你死于睡眠不足的嚴重認床癖!」唐虛懷將她攔腰一頂,架在肘彎間,像扛一袋沙包般,任憑她如何掙扎,也無法阻礙他的決心。
「玉玲姊,救我——」梁宛歌快手揪住楞呆在一旁的玉玲姊,想藉以挽救頹勢,只是十指還沒捉緊她的睡衣,立即就被唐虛懷拉開長距離,害她只能在半空中揮舞著無助雙手。
「誰都不準開口求情!全回房間去睡!」唐虛懷一吼,自然沒人敢上前替梁宛歌說半句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帶上樓梯,消失在轉角。
這次他們親眼目睹,誰說唐虛懷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至少他們看到,唐虛懷對梁宛歌是完全不一樣的……
梁宛歌絕望得沒再掙扎,掛在唐虛懷的膀間,讓他一階一階往上爬,她清楚,掙扎也沒什麼效果,只要唐虛懷露出那種不容商量的堅決,就代表著無人能左右他的決定,再加上……如他所猜測,她真的已經好幾天沒睡了,就算每天八點就準時上床就寢,她還是只能在床上輾轉反側,看著床頭的時鐘一分一秒過去,想睡,卻又不能睡,好困,卻又半困半清醒,她苦熬好幾天,精神和體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根本榨不出力量來對抗他。
她的身子像被上下輕輕搖晃,一種恍似搖籃的柔緩頻率,搖呀搖、蕩呀蕩,像在雲頂上隨著清風擺蕩,她享受地閉起眼,接下來身子被拋到床鋪上,任人如何擺布她也沒有知覺。
梁宛歌進入最深層的睡眠,仿佛前幾天的失眠全都只是假象。
唐虛懷本來以為他還得經過一番暴力壓迫,才能讓梁宛歌乖乖躺在床上,他甚至挽起袖子,準備好和她廝殺一場。將她拋上床後,他將她翻回正面,長腿朝她縴腰左右箝制,打算先下手為強,卻只看到一張睡得毫無防備,正憨憨打著貓兒似微鼾的睡顏。
「梁宛歌?宛歌?」他俯在她身上,連喚她兩聲,還是沒反應。
她的睡顏讓他不忍再吵她,她看起來好安寧、好滿足,在他的床上平穩酣睡著。
真奇怪,明明是張微微歪曲的臉孔,為什麼……還是讓他一瞬也不瞬地挪不開視線?他來來回回望著,每看一分,就多專注一分。
有點可愛,窩在被鋪里,像是陪睡的玩具熊,擺在床上就讓人禁不住想攬在懷里。
他放軟身子,撥開她臉龐凌亂的發絲,滑觸著柔膩的肌膚,傾身靠近她,熱唇貼上光潔額心,灼熱的鼻息噴吐在她劉海間,搔弄兩人的皮膚上,梁宛歌似有所感地淺吟了聲,他扣住她的腦袋,幾乎是想吞下那麼吸引人的聲音,但他沒有,以額抵額,長指抵住她的唇,不是要阻止她再逸出淺吟,而是要亙阻他自己的沖動。
他只能勉強先用手指代替嘴唇,品嘗著她豐唇的芳美,緩緩摩搓。
「這種事,要兩個人都清醒才好玩,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現在……先放過你好了。」
打擾她補眠,不是他的本意,否則他特別借床給她就失去好意了——雖然他拉她上樓的態度像極了強搶民女的惡霸,但是他真的是因為舍不得看到她那麼可憐兮兮在床上又翻又滾卻無法入睡。
他拉來棉被蓋住彼此,噙笑,抱住軟軟的她,將她塞靠在最貼近心髒的胸口,她滿意吁嘆,更窩近沉穩脈動處,讓那令人心安的節奏陪著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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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囊!真窩囊!我竟然抵抗不了他房里的那張床?!」
梁宛歌正在將一大堆蔬菜切丁,一邊剁洋蔥一邊飆淚,像在發泄她對自己的不滿,剁剁聲不絕于耳,切完洋蔥換切青椒,只是這回更忙碌了些,因為她必須一手輕捏鼻翼兩側,不能捏壞自己的鼻,又不能讓青椒味竄入鼻間,另外一手全權負責下刀。
剁剁剁……
「居然還睡到不省人事……就算真的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也不能毫無戒心吧?要知道禽獸是不會寫在臉上的……」
洋蔥丁、番茄丁、青椒丁全丟入大碗里,另外再拿出個小碗,將剩下一小部分的洋蔥及番茄放進去,獨缺青椒,分別在兩個碗里倒入大量的沙拉醬及起司丁,用筷子下去攪拌。
「而且一定要記住,那家伙已經名草有主了耶!我這輩子最不齒的就是第三者、狐狸精,無論有多完美的借口,我都絕對不會接受一個身邊已經有人的男人!」呀,忘了加碎鮪魚,她趕緊從冰箱拿出鮪魚罐。
二十幾片的吐司平均放在餐盤上,她均勻涂上番茄醬及自制的披薩料,而其中幾片則是抹上不含青椒的醬料,那幾片當然是她自己要吃的,所以她背著眾人特別制作兩種料,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她自己的那幾片自制吐司披薩是沒青椒的,嘻。
可惜,她的陰謀,有人躲在廚房門外瞧得清清楚楚。
梁宛歌的裙襬被人扯了扯,她低下頭去看。
五歲的囡囡仰著腦袋瓜子覷她,那只為惡的小拳還揪在她的裙角。
囡囡那張粉雕細琢的小臉蛋上寫著——我看到了。
「妳看到了?」
囡囡認真點頭。
「你想用這個威脅我?」
囡囡堅定點頭。
「小妹妹,你會對玉玲姊他們揭穿我的吐司披薩里沒有放青椒?」然後害她被玉玲姊數落到耳鳴?!
會。囡囡點頭如搗蒜。
「那麼你想怎麼樣?」
囡囡拿了一片白吐司,遞向梁宛歌。
「……你也想要這種沒放青椒的披薩料?」
囡囡超認真超堅定地點頭。
「差點忘了你也是青椒痛恨協會的會員,我是會長,你是副會長。」原來是有人想和她一起當共犯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