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店長是那樣的人?」不不不,他沒辦法想像一個背後扛著一簍火紅玫瑰,身邊還有無數刺眼光芒的美型男在揮汗打拳擊!落差好大……
「他就是那樣的人。只要別超出他的忍耐極限,他可以優雅得像個貴公子,冷眼看著別人受苦受難,但你也看到了,他已經忍無可忍,我不能冒險讓他做出沖動的事。我一直以為他不會再有失控的一天,沒想到這劑針還是用得上。」
「因為他喜歡那個女孩,所以無法忍受她受傷害。」這是人之常情。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的‘無法忍受’。」那會害他嚇掉半條命,對父母也沒辦法交代,要當一個疼愛弟弟的好哥哥真不容易呀。「總之,先讓他冷靜冷靜,至于之後該選擇什麼方式替那個女孩討回公道,等他醒來再說。」
唐虛懷撥撥額前那繒劉海,天藍的眼楮配上濃黑的發,雖然有些沖突,但又迷人的彰顯出黑發及藍眼兩者各自的漂亮,他和唐若谷是不同類型的好看,唐若谷因為長發和身段,使他看起來柔美,而唐虛懷卻是男子氣概十足,卻又不過度粗獷那一型的漂亮。
接著,他露出有些苦惱的神情繼續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先想辦法把她那張臉給弄回原狀。」
第九章
「唔……」
病床上的人包裹得媲美木乃伊,臉上除了露出嘴巴和鼻孔之外,幾乎全部纏圈在紗布里,她才發出細微而虛弱的申吟,立刻便有人湊到她耳邊輕問——
「還會痛嗎?」
「唔……好……痛……」
「麻藥退掉一定會痛的。我請護士幫你打止痛劑。」
她終于听出在說話的人是……唐若谷。
「沒關系……我……忍得住……」
「手術後劇痛的刺激會使體內各系統均產生不良影響,反而容易延緩身體的復元情況,不要忍痛。」
「嗯……」
听到唐若谷按下呼叫鈴,對著進來的護士說了幾句,護士隨即走出去,而他又回到她身邊。
他想觸踫她,卻又想起她整張臉傷痕累累,才剛動完刀,每一寸肌膚都經不起踫,他只能握緊拳頭,抑止自己的。
「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對……對不起……」葉子蔻十指揪牢被單,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聲音很輕柔,可是她好害怕他說話時,有沒有一點點覺得她很懦弱?會不會討厭她這麼無助?
「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我不知道還能去哪里……我只能想到你……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沒有用……對不起……」她忘了自己整張臉已經都被紗布遮著,還傻傻的想用被單蒙住腦袋,無臉見他。
「蔻子,你沒做錯什麼。」他想拉下她的被單,她死也不放。
「……我不想替你制造麻煩……我想讓你以為我很勇敢,不要你看到我這麼狼狽……可是真的很對不起……結果我、我還是逃到你這里……尋求保護……尋求慰藉……」她哽咽地說話,臉部神經每一根都在嚷著痛,她知道自己不該多說話,因為每動一回嘴巴,感覺像是被人拆卸下來又重新裝回去的骨頭都在相互摩擦,疼得她想掉淚。
「蔻子,你這樣哭,臉不會痛嗎?」傷口才剛處理完,禁不起皺臉痛哭的折磨吧?
「很痛……嗚……」可是她止不住眼淚。是痛,也是心痛。
她為什麼這麼沒用?以為自己很勇敢,結果呢?她的勇氣像一場笑話,根本不足以撼動父親和阿姨,他們認為她在挑戰他們的權威,在跟他們作對……
「那就不要哭了,我沒辦法替你擦眼淚噢。」包成木乃伊,就算他想,也沒辦法。
「……對不起……」眼淚還是撲簌簌在流,她抽抽鼻翼,換來劇烈的疼痛,只好換成嘴巴呼吸,小口小口地吸著空氣,可是嘴一張,哭泣聲也隱藏不住,嚶嚶抽泣。
唐若谷連人帶被地抱起她,小心且仔細地避開她臉上的傷處及身上骨折處所打上的石膏。他心口好悶,像有人五指使勁揪擰一樣,疼得讓他不知該如何止痛,怎麼會這樣?
她受了傷,他無法及時保護她,甚至在此時此刻,他還必須靠著她來安撫自己害怕失去她的恐懼,透過真實的擁抱,確定她無恙……
不要跟他道歉,他才是那個該說對不起的人。
「如果你變成這樣,還跑去找你學妹或是前男友,或是任何一個家伙,你才需要一直向我道歉。你怎麼會以為我會因為你來找我而生氣?」唐若谷的長發拂過她的手背,她克制不了地輕輕將他的長發握在手里不放,像一個甫出世的嬰兒,拳頭蜷曲,想捉牢些什麼,任誰使力去扳也扳不開。
「謝謝你……我不確定這麼早……你會不會在戀曲……也不確定你今天會不會去戀曲……可是我還是往那里跑,如果你不在,我就等到你在……」除了他這里之外,她沒有考慮過第二個地方。
「我才想問,為什麼在清晨六點多,你會被打成這樣?」兩個太上皇這麼閑,七早八早打小孩出氣嗎?
護士拿著止痛劑進來,唐若谷沒放下她,讓護士替她注射劑量,打完針,護士再離開。
他替她壓著棉球,讓注射後的針孔血液凝固。「等等藥效發作就不會痛了。我抱著你睡一下,好不好?」
她在他胸口點點頭,任他幫自己找到最舒適的位置。
葉子蔻貼在他的心窩,聆听令人安心的心跳,雖然臉上傷口很痛,但是她舍不得離開,她很懦弱,需要他緊緊抱住她,她心里有傷,單憑自己一個人痊愈不了……
明天,她會再努力變勇敢,所以今天請讓她像個無助的孩子,再依靠一會兒……
「是你爸爸和後母動的手,沒錯吧?」唐若谷試圖讓自己的口氣听來非常淡然,可是那張漂亮的臉孔上沒有半分表情,仿佛是尊石雕像,冰冷而不真實。
如果不是她在哭,她一定能察覺到,抱著她的那雙手臂正因用力掄拳而微微顫抖。
「……我以為和他們好好的靜下心來談……他們就會了解……會接受,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麼生氣……」葉子蔻打著哆嗦,歷歷在目的畫面變成夢魘,揮之不去,她的勇氣似乎也被狠狠打碎了。「我不是想要和他們唱反調……也不是翅膀長硬了不怕他們……我想……應該說,我幻想……他們能听我說話,听听我想表達什麼……我努力過了,結果……」
結果她被毆打到幾乎毀容,連引發腦震蕩的緣故都極可能是因為被椅子重重砸傷,想到這里,唐若谷必須不斷深呼吸,才有辦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它繃斷理智。
「即使如此,你還是不願意離開那個家嗎?」只要她說出願意離開,他可以立刻帶走她,不再讓她家里那兩個家伙傷害她。
她幾乎是堅定及不假思索地搖頭。
唐若谷沒有朝她大吼,連語調都不曾高昂一分,可是心里幾乎快要爆發不滿。「為什麼?」
她在他胸前沉默了好久,終于,吐著輕輕氣息時,也吐出她的理由。
「如果我走了,我媽媽就找不到我了,她只知道我那個家的地址、電話……我離開的話,她就沒辦法聯絡到我……我爸和阿姨絕對不肯轉告她任何關于我的消息……我不能走……我想等她回來看我……」
她一直在等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接到母親捎來的一封信,或是撥來一通電話……不一定要見面,只要听听她的聲音,看看她的筆跡,她就能夠好滿足好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