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跟我頂嘴?!」
「我不是要頂嘴,只是想解釋清楚……」
「有什好解釋的?!那個*女人為什麼不連你一塊帶走?!我看了你就心煩!」呼過來的一巴掌又快又猛,葉子蔻來不及躲,臉上隨即烙紅了五指印,疼得她連腦袋、耳朵都嗡嗡嗚嗚,有片刻的暈眩。
當阿姨用這種痛恨她母親的字眼在罵她時,表示阿姨情緒的失控源自于她母親。
葉子蔻勉強站穩了踉艙的腳步,麻疼的臉龐綻開笑,牽動著痛楚,使得她的笑容有些扭曲。「我……我媽有消息嗎?是、是不是她有打電話回來,還是寫信——」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女太上皇猛吠,隨著她每一回吼出「沒有」,拉扯葉子蔻馬尾的力道也一遍遞加重。「那個*女人有什麼資格回來?!這個家全是我一手打理起來的,她做了什麼?!有種跑出去就別不知羞恥的回來,這個家是我的!我的!」
頭皮痛到像要被撕扯開來,葉子蔻必須跟著她的拉扯移動才不至于被扯掉大絡頭發。「阿姨……我沒有那個……噢!」
「你媽跑掉了,就應該完完全全消失在這個家里,留下你一個眼中釘扎我的眼做什麼?!你滾呀!滾去你媽那邊最好!永遠不要再回來最好!死在外頭最好!」女太上皇推開她,握緊的五指問纏繞著好幾根的發絲,葉子蔻噙淚捂著頭皮,摔在藤椅上。
她知道阿姨不喜歡她……但她沒想過,她是如此的恨她……
女太上皇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丟她,屋里砰砰磅磅全是重擊聲,她嘴里忿恨地吼著︰「她憑什麼還佔著我的位置,讓你爸對她念念不忘?!我為什麼要和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女人爭地位?!她是什麼東西?!」
葉子蔻護著頭,至于身體其他部分,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客廳的吵鬧聲驚醒全家人,她的弟弟妹妹只敢站得遠遠的,誰也不想膛渾水,這樣的畫面他們已司空見慣。
「你在做什麼?」太上皇是唯一跳出來阻止自己老婆的人,大掌一擒,搶下她手中的煙灰缸。
「我在做什麼?!沒看到嗎?!我在幫那個女人教訓小孩,省得她不懂什麼叫家教!」煙灰缸被拿走,她照樣操起遙控器朝葉子蔻背上丟。
「你根本是在遷怒!我不是說過了,我昨天喝醉,說的全是醉話——」
「對!然後你嘴里叫的全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這就是女太上皇失控的主因。
「那又沒什麼意義——」
「酒後吐真言!你心里根本就還有她!那你去找她回來呀!娶我做什麼?!你就跟你的愛妻和愛女去過幸福快樂的日子呀!」嫉妒的女人用著最潑辣的表情嘶叫,她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丈夫嘴里叫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即使是喝醉酒也不行!
「你……你真是講不听耶!她就已經跑掉了,還什麼愛妻,拜托!」都離婚十幾年了!
「你別騙了!你跟你女兒一樣,心里都還巴望著那個女人回來,好把我踢出家門對吧!好呀,我走,走得遠遠的,帶著我自己生的三個孩子離開這里!」女太上皇作勢要去拉躲在門後的三個小孩。
「你別鬧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巴望著她回來,我不可能讓她再踩進我家一步。你們都回房間去睡!」太上皇沖過去擋,回頭吼得三個孩子趕快關門躲避。
「你女兒就有!她說我比不上她媽媽,最好離開這個家!」女太上皇像下肯放過她,食指指向蜷蹲在角落的葉于蔻。
「你還不快跟阿姨道歉!」太上皇拎小雞般拎起她,永遠不論對錯是非,都要葉子蔻先低頭。
他是個大男人主義者,拉不下臉對妻子輕言細語要她氣消,而這種時候,硬逼葉子蔻說對不起永遠都是夫妻和好的最佳良藥。
葉子蔻咬住唇,也咬住她向來會立即月兌口的道歉。
「……我沒說那樣的話。」
兩個太上皇沒听到他們以為一定會听到的答案,兩人愕然相視好半晌。
「你說什麼?」太上皇要再確認一次他有沒有听錯。
「……我從沒有說過阿姨比不上媽媽,最好離開這個家。」葉子蔻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卻說得頗為堅定,一字字都清楚。
以前,她背黑鍋也不介意,被誤解也無妨,可是她想嘗試和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讓彼此間的關系別再因仇視、傷害而遭到破壞。
女太上皇突地冷哼,「我看她是幾個星期沒挨揍,皮開始癢了,講起話來也變大聲了,再給她幾個星期,她不就爬到我們頭上撒野了?」
如果說她憤怒自己的丈夫心里仍存著前妻的身影,那麼葉子蔻幾乎就等于前妻留給她的巨大陰霾,所有的怒氣都沖著她而來。
葉父橫眉豎目,掃向女兒的視線很冷,尤其是越听妻子的揚風點火,兩道粗濃的黑眉就越往眉心攏靠。
「我沒有這個意思……」葉子蔻還是小小聲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女太上皇現在巴不得多抓幾句葉子蔻的語病,好讓丈夫的火氣攀升到最頂點,到時的戲碼……哼哼,才能讓她消氣。
看到葉子蔻挨打,她就可以幻想是那個與她敵對的女人在害怕顫抖地接受拳打腳踢。
「……我不需要為了我媽媽的離家出走而負責吧?我希望你們可以把我視為獨立的個體,我是我,她是她……」葉子蔻雙手不安地交握,她心里還是怕,不過她知道自己必須替自己做些什麼,她想試著勇敢起來,藉著唐若谷給她的勇氣,將記事本上記載的「勇氣」化為實際——
她想要讓他們听到她的聲音。
葉子蔻勇敢抬頭,與父親和阿姨面對面,試圖給他們最友善的笑容。
「不要因為我是她的女兒,你們就將對她的仇視發泄到我身上,我……真的很努力想做個能讓你們兩個都真心喜歡的孩子,請給我機會,讓我證明——」
「 !」
瓷杯在地板上碎裂開來,里頭盛滿的淡褐液體濺開一整片的水漬。
唐若谷執杯的長指還舉在空中,看著杯子滑出指掌時,他有片刻的失神和怔仲。
「你沒睡飽嗎?拿個杯子也拿不好。」戀曲咖啡店的老板隨即擰了拖把過來,三兩下將地板弄干淨,瓷杯碎片則是由唐若谷收拾。
「沒有,只是突然有點心神不寧。」唐若谷拿面紙拭淨褲管的水漬。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昨夜通宵工作,所以才會不留神打破杯子。」而他,就是大清早被一通「我要喝水果茶」的電話給挖起來的苦命老板,現在才六點半不到呀!
「……雨好像下了整整一夜。」唐若谷望著窗外,豆大的雨不停落下,滴滴答答地拍打屋檐,抬頭瞧見的天空烏雲密布,濃重得像隨時都會壓垮下來。
「多下一點也好,不然水庫缺水才更麻煩。」老板再拿了個瓷杯過來,這回也佔個位子坐下。「你別因為天氣不好就學人家傷春悲秋的,雖然你那張臉做起憂愁表情很合適,可是一想到你是個大男人,我還是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誰說我在傷春悲秋了?」唐若谷替兩人斟滿水果茶,即使一個晚上沒睡,他臉上仍看不到太多的倦意。
「不然你用那什麼眼神在看窗外下雨?」
唐若谷支頤偏頭,沒看向老板調侃的臉。「覺得悶而已。」
胸口……很不舒服,有些不安。
「你的表情和那時的我真像!」老板豪氣一掌,重重拍在唐若谷的背脊,差點打斷他一排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