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受訪的女學生在嫉妒姚喜容吧。」君清霽倒不覺得有啥奇怪,要一個女人稱贊別的女人好,不如叫母雞下顆金蛋來玩玩還比較簡單。
他發現喬均傻傻呆呆地死盯著照片,不說話也不笑,更不臉紅,與之前他每次拿到姚喜容相關報導時的反應相去甚遠,好反常噢。
「大喬,你看起來很不對勁,不滿意噢?」君清霽一掌拍回他神游太虛的神智,這麼好的貨色還不滿意,太貪心了吧,會被雷劈死的。
「她比你之前交過的任何一個小女朋友來得漂亮許多。」季天城模著良心發言,以男性觀點來看,姚喜容是個挑不出半分缺點的女孩,若說當初喬均是因為她的文章而迷戀上她,應該在見到她尊容的同一刻,迷戀升格成狂戀,因為她的外在足以替她加上兩百分,破表了。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像過姚喜容是長這樣……」喬均的聲音像是大受打擊,而非喜極而泣。
姚喜容應該是個……是個……
是個什麼樣的人?
包漂亮?更清秀?還是沒資格美成這樣,應該再丑一點?再平凡一些?
喬均說不上來,但她不是他心目中姚喜容該有的模樣。
他心目中的姚喜容沒有具體形象,是模模糊糊的,五官拼湊不齊、外形也殘殘缺缺,但他清楚,只要有一天見到她,他一定會有那種「呀!就是她」的認定,但是盯著照片良久,他沒有,只覺得像在看一個陌生而美麗的女人。
「大喬,我覺得你失望了。」
喬均听到了他的心聲由季天城口中說了出來。
「你到底將姚喜容想像成什麼宇宙無敵大美女呀,已經漂亮成這副模樣了你還嫌?!」君清霽對喬均雞蛋里挑骨頭的行徑很不齒,要是換成了他,當下立刻火力全開追求她。
君清霽的嗤問讓喬均無法反駁。
他找不到自己有挑剔及不滿意的理由,只是心底的不認同感還是源源不絕地涌上來,淹沒掉所有他應該高興于「姚喜容」美得不可方物的喜悅。
「是呀,我在嫌什麼?」喬均自嘲一笑。「姚喜容是個會讓男人前僕後繼去追求的大美女,看過她之後,我非但不用幻滅,以後還更可以大方稱贊她而不被你們反駁,將來你們的馬子還不見得有她一半美,有她一半聰明。」話雖如此,他的口氣卻佯裝不出輕快,反倒酸得可以。
他還有什麼好嫌的?可以瞑目了。
但是,他還是不死心。
「有沒有可能拍錯人?」他低聲問他們,也問自己。
「阿猴說,他可是仔細打听過,加上姚喜容也當面承認她的身分,沒有人會無聊到冒充她吧?」又不是有什麼利益可圖,要是哪國國王要來認女兒,那才有可能出現冒牌貨好不好?季天城翻動照片的動作停了下來,抽出其中一張。「喏,這個女孩我見過,她是崇恩學生會的公關蘇小巧,負責一切對外校的聯絡,會和蘇小巧走得這麼近,除了學生會的成員之外還有誰呢?」
照片用射飛盤的方式朝喬均面前的桌上一擲,不偏不倚地停在喬均視線內,完全不勞喬大少爺多出一分力,只要張開眼就可以將整張照片看清楚。
那張拍到蘇小巧的照片是阿猴倉卒間按下快門,只為了趕快將三十六張底片照完,所以沒有對焦,也不取景,好在第一時間沖到相片沖印店去洗照片。
照片里除了蘇小巧外,還有背對著相機正小跑步移動到蘇小巧面前的「姚喜容」,蘇小巧身旁還有一個較為高瘦,削俐落短發,穿起崇恩女中校服仍沒有半分溫柔恬靜的女孩,似乎也是崇恩學生會的干部,但這些人都入不了喬均的眼,只有在川堂後頭那條遠遠走廊下,他看到了令他雙眼一亮的身影。
沒有焦距的照片將主題之外的景物拍得很模糊,一尊石膏聖母像都糊到只剩一團白白的影像以供辨識,遑論那條比聖母像還要嬌小許多許多的人影,如不細看,根本認不出那里還藏了個人。
「天城,把全部照片拿過來!」喬均從椅上跳起,顧不得季天城那片刻怔忡——蠢什麼呀?!拿來就是了!他一把搶過照片,開始一張張眯眸檢視。
五卷底片拍出來上百張的照片,每一張當然都是以「姚喜容」為主,偏偏喬均看的部分都是「姚喜容」以外的背景。
「有什麼不對嗎?」季天城也湊過來和喬均一塊打量他手上的照片。
「拍到了。」喬均看完所有照片,最後手中只留下兩張。
「這兩張拍到什麼了?」靈異照片?天神顯現神跡?還是外星人飛碟?
喬均精挑細選出來的兩張,全是會被歸類在「拍壞掉」的那類作廢照片,除了先前季天城挑出來那張外,還有一張是蘇小巧一手挽著短發女生,另一手牽著「姚喜容」往川堂方向跑回去的小小背影照。
季天城瞧見了喬均唇畔的笑,有些了然,這回再看向照片時,避開了一般人會特別留神的部分,朝其他不重要的方向投以注目。
呵,看到了,若他沒猜錯,這條身影……
「真是無心插柳。」季天城明白了喬均心情大好的原因。連拍照都能不小心拍到喬均登報尋仇的小黃飛鴻,真不知該說那女孩死期將至還是倒楣透頂。
「原來她是祟恩的學生。」嘖嘖,得來全不費功夫。「叫阿猴再去崇恩拍照,找出這個小黃飛鴻姓啥名啥,我要她的半身照、全身照、背影照。」這會兒看她還朝哪個地洞鑽躲。喬均露出了今天第一抹愉悅的笑弧,見到小黃飛鴻身影的剎那,遠比發現「姚喜容」是個舉世無雙大美人的事實令他高興幾倍。
「好,听到了,半身照、全身照、背影照、果照……」季天城跟著復誦。
「要果照做什麼?讓我吐到死噢?!」喬均口出惡言,那種平板身材看起來像個男人一樣,他對男人的敬謝不敏!
「讓你護貝後放在皮夾里呀。」季天城笑得很可愛,但是通常他笑得越可愛,就越是代表他腦子里在動壞念頭,反而他露出沉思模樣時才是最最無害的時候。「省得你皮夾里只放一篇姚喜容寫的超短聖歌,膜拜呀?」
「我說過了,我對小黃飛鴻沒興趣!放她的照片驅散惡靈嗎?!」要放也要放美美的「姚喜容」,瞧,她笑得多天真無邪。
像是為了證明他對「姚喜容」絕無貳心,喬均隨手拿了張「姚喜容」的半身照,剪成適合的大小,將照片塞在皮夾那張聖歌紙箋上頭。
「我知道呀,你不要一直重申。」听起來很像狡辯耶。
「那是因為有人耳朵被滿腦子漿糊塞住了,听不到別人傳達的意思。」喬均賞他一記大白眼,把皮夾收回口袋。臭小子,當他喜歡一直重復同樣的話嗎?還不是因為他用那麼曖昧的眼神打量他,看了就讓人一肚子不爽。
「是呀,那個塞住耳朵的人到底是哪號笨蛋呀?」季天城順著他的話說。
「你們眼力真好,這麼一小粒的黑點還能看出是那個小黃飛鴻?」叫他君清霽來看,他只會當這是照相館洗照片時不小心沾到了什麼灰塵所留下的污痕,到底是他眼拙還是那兩個家伙眼太利?
「是愛。」
「愛你去死。」喬均用台語惡狠翻譯,國語的「愛」和台語的「要」是相近的發音,所以他那句可以翻成——要你去死!
「欸欸,在姚喜容面前怎麼可以這麼凶暴?不怕嚇跑她呀?」季天城拿起「姚喜容」的照片護身,讓喬均用那張噴火恐龍臉去面對他暗戀許久的小佳人,這可是治他的良藥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