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從昨天晚上後就沒吃任何東西。」那鍋炒飯也沒動半口。
「鼻子周圍髒髒的,有流鼻水現象,可能是感冒了,我開些口服抗生素給它,你密切注意它的身體變化,要是再有打噴嚏、眼垢等等不尋常的情況發生,趕快再帶過來。」他交代道。
「嗯。」
斯文男人轉身進側邊的小房間開藥,昏睡中的黑澔像是算好了時間,同一刻,突地變身為人。
癟台上的白色波斯貓嚇得從台上掉下去,淒厲的貓叫聲非常了亮,遠遠逃竄。沈寧熙也被突來的變化給弄慌了手腳,她最害怕的情況終于發生——在診療台上變身,無論是人變鼠還是鼠變人,看在醫生或獸醫眼中都是恐怖奇觀!
貓叫聲遠去的方向傳來了女人的斥責,幾聲貓叫配合上幾句回答,像是說話的女人正與那只白色波斯貓在一搭一唱。
「臭貓,你在說什麼呀?!什麼老鼠人的?你是『貓狗大戰』看太多了是不是?早就叫你不要看那種恐怖片,對,對你來說,『貓狗大戰』就叫恐怖片!」
沈寧熙手上的薄外套根本沒辦法擋住黑澔的身影,听到貓叫聲及女人聲越來越近,她只能不斷在黑澔耳邊叫著「變老鼠、變老鼠」,希望這樣能奇跡似地讓黑澔的大腦接收到指令,再變回小灰鼠。
「黑澔!」
沈寧熙最後一聲無力的嚷叫正巧和診所後門被拉開的秒數相吻合,門後站著一名盤起長鬈發的妙齡女郎,高姚健美的身旁跟著那只驚嚇過度的白色波斯貓,她媚眼輕眨,又長又翹的睫毛沒有任何人工輔助,簡單的T恤牛仔褲穿出了屬于她的野性美,她舉起腳丫子,在波斯貓的頭上揉搓,力道比輕撫還要重兩倍,故意要弄疼了它。
「哪有什麼老鼠人?!你不能看到一個人外加一只老鼠就簡稱老鼠人吧?蠢貓!」
妙齡女郎眼前所見,只有沈寧熙半趴在診療台上,像在保護著什麼東西似的,從這個角度瞟過去最多只能瞄到一根老鼠尾巴在搖呀搖。
白色波斯貓不滿地喵嗚了聲,像在替自己反駁什麼。
「你還說?!我揍你噢。」這回妙齡女郎伸出了爪子,指甲的長度約莫是正常人的數倍長,修剪得相當漂亮,看起來也更銳利。
「你別老愛欺負它。」斯文男人走出來,阻止妙齡女郎抓花波斯貓的皮相。
「它說它看到老鼠變成人啦!這種事——」妙齡女郎突地一停頓,和斯文男人互望一眼,又同時極有默契地看向診療台。
「該不會……這麼巧,是你認識的?」斯文男人失笑道。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解釋嗎?」妙齡女郎沒好氣地回答。
沈寧熙無心去听那名妙齡女郎和斯文男人說了些什麼話,她俏俏抬起一臂,看見身下的黑澔以灰鼠形態熟睡,終于放心一笑。
她還真怕他被人發現了這種特異體質而慘遭解研究的命運。
不能久留,多留一分鐘都可能再有突發狀況產生,她的心髒絕對承受不了更多的刺激。
「醫生,一共要付多少錢給你?」快結一結帳,她好帶著黑澔回家,到時他愛怎麼變身都沒關系了。
斯文男人將藥包遞交給她,隨口報了個數字,沈寧熙匆匆付了錢,抱起黑澔就要走人,完全沒注意到妙齡女郎已經來到她身後,探著腦袋在觀瞧黑澔。
「我還以為他會躲到下水道去……」妙齡女郎嘀咕道。
聞言,沈寧熙一驚,正對上妙齡女郎的雙眼。透著診所燈光,那雙又亮又美的眸子帶點妖美的藍綠,瞳仁有別于人類的圓形,反倒呈現橢圓狀。
妙齡女郎一笑,瞇彎的眼及黑長的睫擋去沈寧熙更多的探索。
「月底身體會比較虛弱,這很正常,慢慢你會習慣的。」
她只拋下這句話,便打了個懶懶的哈欠,準備再去後頭補眠。月底呀,身體比較虛弱嘛。
第七章
黑澔慢慢轉醒,小小靶冒並不要命,真正讓他感到昏沈不振的是千斤重般的腦袋,好像全身每條筋都被重新組合,手不對手、腳不對腳,無法隨心所欲地使喚。
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好像有人拿著濕毛巾捂住他的口鼻……
天好黑……
「唰」的一陣猛掀,強力的燈光直接射進他半睜的眼簾,他伸手到眼前去擋,纔發現自己的指掌變成了非人的鼠肢,透過爪子問的縫隙看去,沈寧熙正在擰吧毛巾——一條大小只有兩公分的小毛巾,再輕輕覆在他的額上。
「寧熙……」
沈寧熙在水盆里扭洗另一條大毛巾,黑澔整個晚上都在表演人鼠大戰,三分鐘變人、五分鐘變鼠,毫無時間規律可循,有時前一秒她纔在他額上擱了一條毛巾降熱,下一秒就見恢復成員的他被掩蓋在濕毛巾底下,再晚一分鐘搶救,他就要窒息而死,她一晚沒合眼,光替他換毛巾就夠她費神了。
「還有力量變回人嗎?我煮了一些東西要給你吃,是熱呼呼的泡面,你想吃嗎?」屋子里彌漫的,也正是泡面的香氣。
「要。」他好餓好餓,現在就算叫他啃鼠糧,他都願意。
黑澔變回人形,整個人像塊破抹布般軟軟綿綿,沈寧熙讓他汗濕的頭枕在她肩窩,空出的雙手一邊替他將枕頭直立起來。
「你這種月底下適的癥狀要維持幾天?」
「你怎麼知道我月底……」他的聲音悶在她頸間,嗅得她身上的面包香味,他忍不住笑了,如果現在咬上一口,說下定會被她按在床上猛打一頓,他現在就算有本事變成小老鼠,也沒本事竄跑,還是別以身試法。
「听人說的。」她讓他的背靠回枕上。「這種癥狀沒辦法治療嗎?」
「這不是病,只是人鼠在打架。」他扯著淺笑,吃力地舉起手,指著自己的胸口。
同時存在他體內的兩種基因本就不該匯集,卻因人類的研究心理及彷效造物王的野望而硬生生重組,基因相斥是預料中的事,他的身體會自動接收兩方基因的排斥,再加以消抹,讓兩方趨于平衡,而當中的過渡時期就像現在。
「很不舒服嗎?」她非常努力地維持自己問話語調的平淡,生伯要是不這樣,她恐怕會邊抖著聲音邊懮心仲忡地問他。
他想了想,「還好,只是覺得身體不像自己的。」不過現在有逐漸恢復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從小到大下知經歷過幾回。
沈寧熙端來一碗泡面,本打算直接塞到他手上讓他自己慢慢吃,但一看到他癱軟的模樣,她……于心不忍。
徑自拿過筷子湯匙,動作生疏地卷圈面條,吹到半涼纔送進他嘴里。
「寧熙,你怎麼都不說話?」剛剛雖然也沒說幾句話,但好歹會關心地詢問,不像現在只是默默進行著喂食動作。
「你不是還在跟我吵架冷戰嗎?」短短回答,她可沒忘記兩人那天的下歡而散。
「我哪有?」他很驚訝她這麼說。
「沒有?」這聲問句很輕蔑,「那是誰氣嘟嘟的跑到五樓不理人?喔,我看錯了?」
黑澔這纔明白她意下所指,原來是那天他飛也似的逃避,讓她以為他在要脾氣。
「我不是氣嘟嘟的不理人,只是覺得沒有臉見你……」黑澔低聲嘆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當虎當豹也不要當老鼠,至少不會在變身後還慘遭人人喊打及討厭。」雖說虎呀豹的會讓人心生害怕,但是害怕總好過厭惡吧。
「這跟有沒有臉見我有什麼關系?」她有嫌棄過他嗎?有拿掃把將他掃地出門嗎?有指著他尖叫亂跳嗎?沒有沒有沒有,這三個「沒有」,她可以答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