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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芽 第27頁

作者︰決明

幾滴血珠自兩人擊肘之處淌落,分不出是誰受的創。

「梅媻姍!梅項陽!停手!」梅舒遲惱著自己未曾習武,不,應該說習武只習了五個時辰,追不上兩個護師像水中蛟龍的順溜身勢。

「比試罷了。」天外飛來梅媻姍的回答——外帶三滴鮮血。

紅灩灩的珠子好巧不巧落在梅舒遲的手背上,刺目得幾乎奪了他的呼吸!

溫溫的、稠稠的……那是來自於她的血嗎?還有那遍地珠紅也……

這哪叫比試罷了,根本是生死決斗了好不好!

手背上的血珠炙燒著梅舒遲,該甩開,卻又舍不得甩開,握緊了拳,更感覺到從指縫滑下的黏稠血痕。他旋身奔回檐下,瞧見一名看決斗看得出神的年輕護師腰間系著長劍,快手一抽,奪了劍後又重新跑回決戰風暴里。

「三當家!」眾奴僕驚呼。

「小三!」梅舒城抽氣。

「三……三哥……」梅家小四神智不清地湊熱鬧,總之,也算擔心。

「我說——都給我住手!」

第三把劍闖入,讓兩柄因互別苗頭而打得鏗鏘作響的劍停止了廝殺,梅媻姍和梅項陽因梅舒遲的舉動而怔傻,同時也給了梅舒遲更佳的制止機會,他身子一側,介入梅媻姍及梅項陽之間。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般互砍?!」

「我們是在比試。」梅媻姍和梅項陽默契十足地開口澄清。只不過出手重了些,沒必要反應這麼激烈吧?

「比試比到見紅嗎?!」梅舒遲明擺著不信。

「哪有要刀弄劍不會受傷的,這一點也不用大驚小敝。」許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許是妒著他的惱怒,梅項陽禁不住出言犯上,「況且我和媻姍都樂在練武,互相比試求進步也沒什麼大不了,再說……打是情,罵是愛,你做啥來打擾我們夫妻恩愛?」口氣很酸。哼哼哼,說給你嫉妒!

「項陽!」梅媻姍輕喝,胡說什麼呀?!

「我從不認為『打是情,罵是愛』這句話值得肯定。」梅舒遲臉色很沉,口氣不似平日溫和,雖不如梅項陽那般沖,但也相去不遠,看得出他不悅的程度已瀕臨極限。

打就是打了,哪還能做為「情愛」的表現?!這不過是毆打者的一種華美藉口罷了!

他冷冷再道︰「當著主子的面欺負未過門的妻子,你當主子瞎了眼嗎?!還沒入你家門就被如此對待,到時成了你的妻豈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成何體統!」

「說反了嗎?怪我毆妻?她出手也沒留半點情面好不好?」難道梅舒遲只見到她臉上的血跡,不見他梅項陽鼻間兩管鼻血嗎?!還罵得振振有詞,根本是私心!

「是我找項陽挑戰的。」梅媻姍想替梅項陽分擔梅舒遲的誤解。

「那定是他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才讓你大發雷霆痛扁他!」梅舒遲又自行定了梅項陽的罪。

喂喂喂——他梅項陽被扁就是罪有應得,她扁他就算沒有理由也全歸類為他的錯噢?明擺著護短!欺他沒有主子疼寵就是了啦!

「你若受委屈,我會替你出氣,犯不著和他硬踫硬。」甚至她現在開口說不嫁梅項陽,他也不惜用上主子特權,替她解除婚約!

當初是見梅項陽對她心有所屬,會真心待她、疼她,他才讓自己放開了手,孰料還沒見他們兩人成婚就先上演一段全武行,如果媻姍真變成梅項陽的妻,那誰還能插手這種家務事?豈不是只能眼睜睜見媻姍被梅項陽欺負成小媳婦了?!

為什麼梅項陽能擁有她,卻不懂得珍惜,而不能擁有她的他卻無能為力?

梅媻姍此刻竟忍不住輕笑起來,知道梅舒遲是再認真不過地為她出氣,知道梅舒遲是誤會了她和項陽的比試,知道梅舒遲為此還大動肝火,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至於心窩那又甜又酸的滋味究竟是七情六欲中的哪些,她也分辨不清楚,但她是不討厭的。

「為什麼笑?」梅舒遲沒料到她被梅項陽打得滿臉血紅竟還能笑得這麼燦爛。

「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認真,讓我覺得……」好窩心。「這場比試是我找項陽比的,絕對無關什麼他對不起我或是大發雷霆之事,只想分個勝負。」

她的話,換來了梅舒遲的沉默。

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認真,讓我覺得……

下頭的字眼她沒月兌口,但卻笑了,是暗指他的舉動讓她覺得可笑嗎?還是在笑他多事介入夫妻間恩恩愛愛的切磋武藝?

「對呀,也不問清楚就隨便轟人。」梅項陽在一旁搭腔,礙於他是主子,他這句話純粹只是咕噥。

「這麼說來,是我妨礙了你們?」轉念一想,他方才的動作竟全成了笑話,他這一頭熱呼呼地以為梅項陽欺負她,他們那一頭卻當這是在談情說愛。

鬧了笑話,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反正,也無妨了,他的笑話在梅莊早就不是新鮮事。

「真是抱歉了。」

梅舒遲自兩人中間退開,周遭圍觀的奴僕全投以最同情的目光,好似在替他哀悼那多余的痴心,連人群中的梅盛也不由得對他感到歉意——他是個好男人,是他們高攀不上呀。

「等等,三當家。」冷不防地,梅項陽喚住他,「你知道這場比試的賭注嗎?」

梅舒遲只是淡覷他,沒回答,也是不知道。

「若我贏了媻姍,她心甘情願入我家門,若我輸了媻姍,這輩子,我只能是她的小陽師弟。」

梅項陽對梅舒遲吐實,只是想讓這個同樣陷在三角糾纏中的男人不要置身事外,也是明白向梅舒遲宣告,這場比試,他梅項陽一定要贏!

「本來站在這里和我比試的人,應該是你,兩個男人爭個女人才公平,不過媻姍替你下了戰書,會輸會贏輪到我做決定,到時結果出來,誰也別有怨言。」

梅舒遲望向梅媻姍,驚訝她竟不顧安危,向武藝勝她一籌的梅項陽挑戰,正想開口阻止,梅媻姍卻先投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重新握起劍。

「做師姊的,不會輸給自己的師弟,小陽笨師弟永遠會是我的小陽笨師弟。」全場大概只剩她還有這等自信。

然後,廝殺再開。

尾聲

「這場比試只有一個涵義,想讓項陽明白,我與他永遠不會跨過那層身分關系,並不是說他贏了我嫁他,我贏了我嫁你,媻姍沒這種逾越的想法。」

「也就是說,如果今天我用主子的身分強娶你入門,你也會用這種方式讓我明白,主僕的身分不容變更,是嗎?」梅舒遲正在替她的傷口上藥包扎,她每因疼痛而齜牙咧嘴一回,他的眉頭就擰皺一回。

梅媻姍遲疑再遲疑,「你不會用主子身分來強逼人。」他不會這麼做,何必要她回答是與否呢?

如果他真用身分來逼她,那麼……她恐怕會很無恥地歡呼大叫吧,嘖。

「如果……我會呢?」他再追問。

「那麼你不是一個好主子。」強娶莊里奴僕只有壞主子有這種權利,可惜他從不使壞,唉。

「……你一搬出『主子』二字,我只能無言以對。」若不能換來她的甘願頷首,他又怎可能逼她一絲一毫?以前不會,現在自然也不可能會。

梅媻姍垂著睫,專注地瞧著那只大手將布條一圈圈纏繞住她腕上筆直的劍痕,兩人靜默許久,她才又開口,語氣像談天似的。

「促使我找項陽比試的最大原因,是因為我听了四當家的話,揪了五個梅莊奴僕問了些話。」

「問什麼?」

「問你心版上刻著誰的名。」她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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