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對不起。」褻瀆了別人的媽媽,罪過、罪過。杜小月在心底反省三秒鐘。
「我們五兄弟分別出自五任應太太的肚子,所以在外形、個性上差異頓大。」他補充道。
「可是你們的身高都超過一六五呀!真不公平,我家最高的人是我爸,一百五十八公分。我媽說,為了將來的子孫著想,我一定要找個身高能截長補短的高個子老公,才有較高的機率彌補遺傳基因上的不足。」她從皮包里掏出紙筆,「來,你多高?」
「一九四。」那天她喝醉時就曾問過,但他明白酒醒之後的她一定將那夜的相處情形忘得干干淨淨。
「真高!你看--」她妒恨地嘟囔著,一邊列出簡單的國小算術,「一四九加一九四,再除以二,可以得到一七一點五,多完美的身高呀!呃……」
完了完了,她又把話題導入死胡同里了。
「基因並不是兩者相加再平均就能計算出來的。」雖然很不想破壞她的美夢,但他認為幻想和現實的差異有必要讓她明白。
不過,听到她將他的身高列入未來老公評鑒的名單範例中,應承關的心情是相當雀躍的。
「我知道、我知道。」杜小月頭也不敢抬,繼續用頭頂發渦面對應承關。她現在仍處于暗罵自己轉移話題失當的懊惱中。
所幸,應承關口袋中的手機響起,打斷了讓她困窘的話題。
應承關瞥見手機顯示的電話號碼,嘴唇浮現一抹笑意,劈頭就問︰「怎麼了?」
「它咬我!還將我買不到兩個月的數位相機踢到桌子底下!」話筒另一端的悲號連杜小月都听得一清二楚,「我限你十分鐘之內馬上自己回來照顧這只沒人性的猛獸,十分鐘一到我立刻閃人!」
「我和朋友在吃飯。」應承關委婉的拒絕。
「朋友和兄弟哪一個重要?!」狂吠聲加劇。
「你如果有事可以先走,沒關系。」杜小月很體諒地低語。
「玄瑋,再三十分鐘,」應承關貼著手機道。
手機里沒再傳來哀號,杜小月見應承關緩緩切斷通話。
「發生什麼事了?很急嗎?」
「沒什麼,只是我養的寵物在鬧脾氣,替我去喂它的朋友被它狠咬了幾口。」應承關說得輕松,「他同意再和我的寵物相處半小時。」
「是什麼寵物?听起來……好像是猛獸?」
杜小月直覺猜想應該是大型犬類,總認為像他這種體型的男人,一定養著與他同樣巨型的大狗。
「我養的寵物本性很溫馴。」應承關頓了一分鐘,加上但書,「一般來說。」
一般來說?
「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寵物嗎?」
「它怕生。」事實上應該說--它痛恨陌生人。
「一回生二回熟呀。」杜小月擁有強烈的求知欲。
應承關黑眸笑意加濃,「那麼,你到時別奪門而出。」
士寸沄
杜小月才不會窩囊到奪門而出,她最多只是跳到應承關身上尖叫罷了!
她今時今日才知道,如果她也擁有一九○左右的身高,那麼俯望地面會是一段多麼高的距離!
「有必要這麼害怕嗎?」應承關含笑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因為她死攀著他的頸項,將兩人相差四十五公分的長度瞬間拉近為零,粉女敕女敕的臉蛋就貼靠在他的顎緣。
「你的腳邊有一團東西在跳!」顫抖的指尖直指著地上,「哇--它、它跳起來咬我了!」杜小月受驚過度地縮回被咬疼的指。
「是一只兔子。」
「兔子?」她瞠著圓眼,望進那雙能反照出她此刻蠢樣的眼瞳。
「我養的寵物,是一只兔子。」應承關公布正解。
「你,養兔子?」一個身高直逼兩百大關的巨人,養一只小兔子?這個萬般不協調的畫面在杜小月腦中勾勒成形。
應承關走進屋內,順道帶上門。
「赤免,坐好!」他輕聲一喝,那團不停蹦跳的黑影乖乖坐定位,完全忽視掉它身後有一條積怨已久的人影正悄悄逼近。
「玄瑋--」
應承關的出聲讓原先坐定的小兔子猛然回首,但為時已晚,一大片長長拉開的保鮮膜像條逮獲獵物的巨蟒,死命地纏繞住兔身。
足足繞完了一卷保鮮膜,童玄璋才發出獰笑,「再跳、再咬,再囂張呀!」無視小兔子的齜牙咧嘴,他像在丟垃圾一樣地將手中那團「兔球」拋擲在沙發上。
「你和它的新仇舊恨積得還不夠嗎?」難怪赤兔一見到童玄瑋總是火力全開,非得在他腿上、手上烙幾顆牙印餅過癮。
「誰教它不像一般兔子討人喜歡,哪有兔子會認為自己是匹馬?!」童玄瑋很輕蔑地瞄了瞄沙發上掙扎不休的赤褐色小兔,收回目光,眉峰挑成很詭異的彎月弧形,「嘿,兄弟,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嗅。」賊溜溜的眼光掃向懸掛在應承關臂膀間的杜小月,「可以告訴我,掛在這里的東西是什麼?」長指落在她面前。
「女人。」應承關簡短回道。
「哎呀,原來是二嫂呀,你好、你好,我叫童玄瑋,叫我童就行了。」童玄瑋熱絡地朝杜小月伸出友誼之手。
「你也好……」杜小月遲疑地回握住童玄瑋的手。
「你什麼時候也和Archer一樣擁有特殊能力,會從人的臉上看字?」
童玄瑋搖頭如博浪鼓,「我不是從她臉上看到字,別把我和那位該拖去解剖研究的怪眙相提並論好嗎?」他沒好氣賞了應承關一記白眼。Archer根本沒資格列為正常人好不好!
「那麼你又是從哪里看出她是二嫂?」
「只要和你手牽手的女人就是二嫂呀!」童玄瑋說得理所當然,若此刻應家其他兄弟也在場,必是點頭如搗蒜,附和他的論點--依應承關的「純情」程度,手牽手已經算得上是親密之舉,更何況眼下那女人是整個撲在他懷里。
「別胡說。她是我同事,杜小月老師。」應承關簡單介紹,又轉朝她輕聲道︰「你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
聞言,杜小月才發現自己是用多不合宜、多大膽的姿勢纏繞在應承關身上。她一驚,連忙松開雙腿跳下頎健的身軀,臉紅得足以燙熟一鍋蛋。
杜小月結結巴巴地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我、我是因為听說應教官家里養了一頭猛獸,所以才會被突然撲過來的黑影嚇到……後來一直僵著沒下來是因為……我這輩子沒嘗過從一百九十四公分的高度來看東西的感覺!」好,就用這個借口!
「你真的很嬌小耶。」童玄瑋雙手慵懶地插在長褲口袋中,隨便一站就用身高壓死她了。「依我目測,不到一百五。」
杜小月仰著臉才能瞪視到童玄瑋,又是一個死巨人!
突地,她露出甜笑,坐在沙發上,開始為那只被纏成球狀的赤褐兔子解開身上層層的保鮮膜。「你還記得是誰把你綁成這樣的吧?」
兔子的長長雙耳竟然像是听懂了她的話,上下晃動了數下。
「那麼,你想報仇嗎?」她又問。
兔耳晃動的弧度越來越大--彰顯著它的迫不及待。
她像在拆卸禮物包裝紙一般,「好,只要我一喊‘關門、放兔’,你就沖出去報仇。」
「二嫂,你別這樣,你我無怨無仇,今天又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別、別再拆了……」童玄瑋一步一步向門外退,很窩囊地揪住應承關背後的襯衫。
杜小月沒發覺到兩個男人眼中閃耀著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在她完全解開兔子的束縛,準備吟念驅使惡兔咬人的指令︰「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