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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艷 第8頁

作者︰決明

「哪個?」玄武及宵明同聲問。

燭光支起雙肘,俊臉貼近玄武,「您不會是因為瞧過了她的身子,進而想對她負起責任吧?」依玄武大人向來自律律人的古板腦袋,這可能性極大。

聞言,宵明倒抽了口涼氣,忙搖著雙手,「玄武大人,我和燭光可以假裝完全不知道這回事,當做沒听到沒看到——您千萬千萬不要對她負責!」他可不想添了個動不動就仗劍欺人的主母!

「負責?」玄武怔了怔。

對了,他怎麼從沒想到這個問題?論仁義,是他欺她在先;論道德,也是他毀她名節在後。她每分每寸的白玉身子全落入他眼簾,甚至……深烙在記憶中,恁般鮮明。

平心而論,他的確是欠她一個交代。

「反正她也不知道您就是那只偷窺的小色龜,天知地知您知我們知,就那小艷妖不知,咱們就泯滅著良心,一切都當它是個屁,現在趁小艷妖沒留神,咱們先溜為上策。」燭光開始為主子盤算後路,並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驕傲。

「不,我要負責。」

「反正咱們法術一變,她的道行淺——」燭光一頓,「玄武大人,您剛說了什麼?我沒听清楚……」他掏了掏耳,想確定方才不小心听到的字句只是林間呼嘯而過的狂風,而不是出自于主子的嘴里。

「我說,我要對她負責。」

第四章

艷兒愣愣地望著玄武掬起她的雙掌,輕輕反握著她,嘴里不斷說著要對她負責之類的話語。

從他墨黑得近乎清澄的深眸間,她看到自己一頭霧水的憨蠢神情。

「讓我對你負責,好嗎?」玄武又問一次。

她瞠著紅眼打量著玄武,她只不過飲了幾口泉水回來,短短須臾,他就犯了瘋病?

他的視線,好輕。

他的聲音,也好輕。

而他那該死的輕緩嗓音,好似勾魂攝魄的魅音,引誘著無知世人隨之而去,踏入茫然未知的黃泉禁地。

連她都差點被他的聲音給誘拐了去,吶吶地頷首同意!

幸好她理智尚存。

「你要對我負責什麼?!」她左甩右甩地想掙出他十指囹圄。

「我向來居住在渤海之東,雖每年需往瑤池赴宴一回,旅途中也必經過人世的城鎮,但我仍不太清楚人類恪守節義的標準,不過我卻知道,姑娘家的身子若教男人給瞧見了,若非以死殉節,便是以身相許……」

「錯!還有挖出那男人的雙眼,再不就是將那男人給砍成韭粉!」因掙不開糾纏而顯得火大的艷兒嬌吼道。

「玄武大人,這下可好了,您能負責的方式又多了兩項選擇噢。」宵明的聲音听起來很幸災樂禍。

「砍成韭粉太殘忍了,玄武大人,您還是選擇剜雙眼吧。」

燭光及宵明討論著艷兒「提議」的負責方法,說真格的,與玄武的負責方式比較起來,他們偏好于艷兒的方式。

玄武的「負責」,會將他們推入慘絕人寰的煉獄,日日面臨頭斷氣絕及艷妖追殺的險地。

艷兒的「負責」就干脆了點,直接砍了那個想負責的人,一勞永逸,干淨俐落!

「嗯,挖眼很痛耶。」宵明皺起眉。

「你挖過呀?」

兩兄弟在一旁啃起早膳——不,被小艷妖窮追猛打了整個早上,現下時辰將近未時,應屬于午膳——昨夜沒吃完的烤地瓜。

「是沒挖過,但光憑想像就夠了。」

「挖眼只有兩刀,砍成韭粉可就難算刀數了。」

「有道理。」宵明受教地應聲,朝玄武方向嚷嚷︰「玄武大人,我和燭光都支持您——挖眼珠子。」

「這兩個孩子……」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玄武失笑地搖搖頭,不期然,流星冰劍抵在他頸邊。

「你為什麼要對我負責?你對我做過什麼事?」艷兒冷著聲問。

她記得她追殺這三人是因為燭光和宵明那兩張賤嘴,膽敢詆毀她的身材,逼得向來心高氣傲的她拔劍相向,而玄武,充其量只不過是「補充」了那兩張賤嘴的話,讓她更加火大罷了。

若他因此而要對她負責,那未免說不過去,也太過小題大作了。

不善編織謊言的玄武先是一陣沉默,俊臉微微紅了,一旁的燭光及宵明不斷以唇形及手語阻止他吐露實情。

說了,一定會被砍得不成人形……不,是龜形。燭光的雙唇無聲說道。

小艷妖一定會怒不可遏,到時免不了又是一場廝殺。宵明的雙臂又揮又舞,比畫著他自個兒才明了的字句。

「你說話呀!」艷兒捺不住性子,抵著他的冰劍又向前數寸。

「呃……」玄武清清喉頭,此刻他微彎的半月眸讓艷兒產生些許熟悉感,「實際上,我全看到了……」他一宇字緩緩說著,視線不敢正視她,臉上的紅暈也越發濃艷。

「你看到了什麼?」美眸緊盯著他的眼,越瞧越熟稔……

燭光一急,「玄武大人,您別說!您千萬別告訴她,您就是那只偷瞧她沐浴的墨綠小烏龜,要不咱們會死得很——」

激昂的尾句未斷,燭光已發覺自己的不打自招,雙掌急忙捂住壞事的嘴,卻已收不回離了牙關的字句。

四人,無聲。

一股透骨的秋風吹起,呼呼呼——

沉默中夾雜著林梢驚飛的烏啼,啞啞啞——

玄武三人的身分曝了光,頭頂上的烈陽也被一整片攏聚的烏雲給悄悄掩蔽,穹蒼頓時黑浪掀天……

這種異象,有個名稱,就叫「烏雲罩頂」。

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

「你是那只烏龜?」

艷兒此時的神情及語調都平穩如初,不曾興起波瀾,只有那雙泄了底的紅眸, 哩啪啦地燃燒著熾炎。

「艷兒,你先冷靜,我可以解釋。」

她沒理會,逕自再問︰「你是那只一邊曬日一邊偷瞧我入浴的龜?」

為了尋求更肯定的解答,艷兒瞥向不小心說溜嘴的燭光,而燭光早在艷兒視線抵達前一刻,讓自己恢復成一只背殼瓖紅彩的小小烏龜,一臉「我只是只無辜的龜,不關我事」的天真模樣,爬到泉里去泅水,短短四肢撥弄著銀亮水花,極力撇清干系。

向來形影不離的宵明,自是與燭光同進退,也恢復成渾身墨黑的小標,一並潛入泉里,載浮載沉,兩龜模樣好不快活。

這叫「主僕本是同湖龜,大難來時各自背」。

她調回視線。

「你是那只流星劍劈砍不開的龜?」她一直知道那只龜絕非泛泛之輩,否則尋常爬蟲別說是挨劍了,光踫著流星劍極寒劍氣也早被凍成冰龜了。

「我是。」玄武認了罪。

「你就是那只瞧我瞧到淌口水的龜?!」她的嗓音揚高了數倍。

「那不是口水……那真的是溪水,唉……」這真是解釋不清的誤解,「所以我才說要對你負責呀……」

「好!」她怒喝了聲,流星劍同時朝玄武腦門一劈,準備將他的龜腦當西瓜剖,「你選好要用哪種‘負責’方式了?!說,我助你一臂之力!」雖然她右臂仍帶著揮舞過度所殘留的酸軟,但要將他挖出一雙龜眼或是大卸八塊,仍然綽綽有余。

玄武縮頭、彎身、側肩,輕易閃過劍劍取命的攻勢。

「我是選好了,不過……毋需勞煩你幫助,我可以自己來。」玄武笑容可掬地婉拒了艷兒的「好意」,他決定要負責的方式恐怕會令她大失所望。

「這麼說來,你是選擇挖眼珠子了?」要是他選擇「砍成韭粉」,那就非她幫忙不可。

「不,我個人偏好……以身相許。」他可是四靈中最愛好和平的,那些挖呀砍的,太不符合他的做龜原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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