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頭上司下上朝不代表她可以打混模魚,只不過少丁雙銳利的眼眸盯著,辦起公來就有說不出的暢快及事半功倍的效率。
好,上工。
蔥白十指在鍵盤叩叩敲打回覆給國外客戶的E—mail,肩窩還能應付另一通追尋頂頭上司下落的電話。
按下傳送指令,並結束電話交談,OK!
香醇的果汁牛女乃和熱氣騰騰的咖啡在齊娸私人辦公室里交雜成奇特的嗅覺享受,她喝著牛女乃,聞著咖啡——原來阻撓睡眠的咖啡也能這麼令人不討厭,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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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
應驥超與童玄瑋趕回公司,童玄瑋忙不迭躲進應氏大樓內,享受與外頭炙陽高溫隔絕的沁心涼意。
「明明可以再拖三個小時完成的事,你干嘛非得趕在兩點之前回來?我連午餐那份甜點都還沒吃完耶。」害他又得多出三個小時與應氏集團大龍頭應滕德——也就是他的老板相處。
「可以馬上完成的事何必多浪費三小時?」應驥超投給他大白眼。
「Archer,你們這種小老板身分的人永遠無法體會小職員忙里偷閑的樂趣,一心只想著壓榨壓榨壓榨,把我們榨成人乾,應氏五兄弟一貫的惡劣性格。」童玄瑋搖頭,為員工發出不平之聲。
兩人步入電梯,童玄瑋分別按了樓層四及十。
「你又不歸我管,不會去向你老板抱怨?」他自認為對員工相當體恤。
「抱怨有用的話我還用得著在你耳邊嘮叨?」童玄瑋嗤笑。
當!
應驥超正準備跨出電梯,卻被童玄瑋叫住。「Archer,剛剛我向你要的國外部資料別忘了派人送來給我,我老板等著要看。」
「嗯。」
踏進辦公室時正是用餐之際,大部分職員已到員工餐廳覓食,只有寥寥幾位趴在桌上補眠或聊天。
應驥超走到其中一個臉上寫著「泡的咖啡很難喝的助理」桌前,他知道這名女職員是輔助齊蜞秘書事務的助手。「齊小姐去用餐了?」
雅芳大吃一驚,「啊?應先生!」五秒遲鈍後才反應,「沒有、沒有,齊姊在辦公室里。」
頂頭上司腳跟一轉,朝齊娸辦公室而去。
「等等,應先生!現在是午休時間,齊姊她——」
「我有急事。」簡短四個字,打斷雅芳的話。
看見秘書室的門把上懸掛著「擾人午睡,斬無赦!」的紙板吊飾,長指敲了兩下清脆的聲響。
沒有動靜。
「應先生……」雅芳囁嚅動著唇瓣,「您最好別在午休時刻打擾齊姊,門把上頭的牌子不是開玩笑的……」
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齊娸日親切可人,但一扯上「防礙睡眠」,她可是六親不認。顯然頂頭上司並不清楚齊家小姐的怪癖。
「齊月姊最最最最最討厭有人吵到她——」
話還來不及說完,應驥超已經轉動秘書室門把,雅芳尖叫一聲,大退十步,轉身逃離國外部辦公室。
自門縫流泄出來的輕音樂搭配上雅芳竄逃的驚聲尖叫,形成莫名契合的樂章。
若不是尖嚷聲猶在耳,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從不曾踏及的秘書辦公室被改裝成舒適小套房。
齊娸躺臥在會客專用的長條沙發上,薄毯被一雙小巧蓮足踢到地板上,而覆在她身上的深灰色西裝看來萬分的眼熟——因為正巧屬於他。
披散的波浪鬈發肆無忌憚地佔據巨大抱枕,規炬的鼻息淡淡吁吐,吹拂額際垂落的發絲,揚降,看來睡得好不愜意。
他最近怎麼老是看到她的睡樣?
辦公桌上由左到右擺置四個鬧鐘,每個指針各調在一點十五分、二十分、二十五分、三十分。黃色的Memo紙上略顯凌亂但仍秀麗的字跡注明她一整個早上的工作量及完成進度,密密麻麻的字體顯示她未趁著辦公室沒大人時偷懶。
素色的辦公套裝服貼平整地掛在牆上,應驥超瞥了眼窩在沙發里的身軀——她連舒適的睡衣都搬到公司來替換,果然是以公司為家的最佳典範。
應驥超高大的身軀在沙發邊緣坐下,沒有驚醒睡夢中的人。
「你現在臉上又寫了些什麼?」他好奇自問,伸手撥開縷縷散發,露出齊娸白皙嬌眠的臉蛋。
一片空白。
一個字也沒有。
應驥超怔忡,捧著她的雙頰左右翻動。
沒有代表她身分的中文字、沒有顯示她熟睡的字跡,只有一張素淨清秀的嬌顏。
說起話來簡潔輕柔、條理分明的齊秘書是生得這模樣嗎?彎月似的眉、長而不翹的睫、小而不挺的鼻、圓潤而不豐厚的唇……
那夜在他指下探索到的五官記憶逐漸與眼前的睡顏合一,曾經在她臉上唯一能讀到的中文字轉變為真實的輪廊。
「原來你的眉毛這麼漂亮。」應驥超低喃,以前這個部分好像是寫著「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好秘書」的「不」字,果然還是換上彎彎的黑眉來得順眼。
他像個發現新游戲的頑皮孩子,眷戀而獨佔地霸著這份新奇感覺,絲毫不肯栘開落在她臉蛋的視線。
至於童玄瑋趕著要的資料——午休是員工最大的權利,這是表面話。事實上是他不想吵醒恬靜的睡顏,更想多看幾眼屬於她的模樣,享受「重見光明」的喜悅。
反正童玄瑋交不出資料而被應家老大海扁一頓又何妨?
頭一個鬧鐘響,應驥超反射性按掉,睡女圭女圭仍無知覺。
「為什麼我會突然看清楚你的模樣呢?」他還以為這輩子他都無緣見到任何一個臉上沒有字的人類。
第二個鬧鐘響,他再度壓按下來,睡女圭女圭的眉頭動了動。
「你比我想像中來得……稚氣。」應驥超開始發表感言,「你的臉好小,恐怕我單掌就可以整個包覆住吧。這張臉實在和我想像中的齊小姐相差大段距離……」難怪有幾回他與齊娸一同去談合約,客戶總是夸齊娸長得年輕甜美,工作能力更是一把罩,當然他能體會客戶贊美詞的後半段,前半段卻無從驗證得知。
鬧鐘三響,應驥超繼續干起消音的重責大任,可惜睡女圭女圭迷糊中也撐起身子,手掌與他一並壓在鬧鐘頂端。唔……鬧鐘怎麼變軟、變熱了?齊娸睜開惺忪而疑惑的眼,正對上離她不到十公分的俊臉!
頂頭上司?!
她該放聲大叫?還是先推開這張超近距離的大臉?
不,先冷靜下來,反正頂頭上司又看不到她現在甫睡醒的慵懶表情。齊娸不著痕跡蜷縮身子,舌尖滑過乾澀的唇瓣,力圖鎮定。
「呃,應先生,您怎麼會在這……您有急事找我?」
「本來我以為是急事,現在好像無所謂。」他笑。她的眼瞳黑白分明,在黑溜溜的瞳仁間還可以瞧見他的倒影。
齊娸眨眨眼。她怎麼覺得頂頭上司現在的笑容……怪怪的,笑得她直發毛。
「我沒有偷懶,現在還是午休時問。」她趕緊澄清,指著鬧鐘上一點二十七分,證明自己睡得有理。
「我知道。」應驥超為她防備的眼神感到好笑與新鮮,「我趕回來赴兩點的約。」
「喔。」那干什麼跑到她的辦公室來嚇人?「您是要我陪您一起去嗎?」
「不。」他搖頭,Wallac的駐台代表品行惡劣,直接列入黑名單。「你幫我整理一份整年度的損益報表和書面報告,包括前幾次與各家廠商競標文件,應氏標成與失敗的案子個別分開詳列,明年度有兩筆足以讓全應氏員工多發三個月年終的大Case?總經理想看一系列的資料。」總經理就是他同父異母的變態大哥。「童特助急著要,不過你可以慢慢來。」他賦予寶貝秘書模魚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