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與Fitzgerald的會面是下午三點在國際會議廳,所有的文件我都準備好了,您交代過由我隨行,mmanuel的資料是針對市場報告或關於他們這回出貨延遲的處理?」慵懶的面容搭配上全然不相襯的專業口吻,粉女敕女敕的臉頰繼續在抱枕上輕輕磨蹭。
「都給我一份。」應驥超沒考慮太長時間,「我辦公桌上那份Rebecca的合約,我刪掉幾條有爭議的項目,你向他們公司確認,重新處理一份合約。」
「是。」
收線,再抬眼,手表的指針無情指向九點零三分,齊娸認命收起迷人的抱枕,一件件分別處理頂頭上司下達的命令。
三十分鐘後內線再響。
「齊小姐,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喔哦,頂頭上司已經駕臨公司,召喚小小秘書見駕並驗收他所指示的種種文書處理進度。「是。」
「順便泡杯咖啡進來。」大龍頭再下了道命令。
奴役得真徹底,心底雖然如此想,齊娸應答的口吻仍恭敬得很,「是。」
不一會兒,她胳肢窩夾著兩份文件、一紙重謄的合約及早餐會報,端著香濃咖啡朝頂頭上司的禁地移動腳步。
堡讀小妹在頂頭上司辦公室門前三十公分處攔截下齊娸。
「齊姊,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她湊在齊娸耳邊嘀咕兩句,耳根子紅得更勝麻辣鍋的鍋底顏色。
齊娸邊听邊忍著笑,溫柔地重復工讀小妹口中全靠她幫忙的「幸福」。
「你想要一張應先生的簽名?」看來頂頭上司無意問又收服一顆豆蔻少女心,讓妙齡妹妹將他視為偶像崇拜。
堡讀小妹憨柔地頷首。
「妹妹,那邊整櫃的文件隨隨便便都可以翻到應先生的簽名,你去Copy一份不就得了?」那種鬼畫符的潦草簽名有啥用?供在佛堂前拜還嫌礙眼哩。
「真跡和影印模起來的感覺不一樣嘛。」
說得有理,像她買抱枕時也覺得親自以雙手撫觸比看目錄選焙來得有快感。英雌所見略同。
「而且會計部的黃‘野貓’不知道從哪里撿到一張應先生隨手試鋼筆墨水的廢紙,驕傲的到處炫耀,還護貝咧!我們自己國外部的職員當然要拿出更傲人的成品,讓黃野貓氣到吐血!」
堡讀小妹試圖拉攏齊娸,共同抵御外侮,因為齊娸向來是女性爭寵戰里最最中立、公平的一方。
「如果有簽名照當然更好啦!」工讀小妹咧嘴一笑,「我不貪心,這回要張簽名就好。」
這回?代表著不久的將來,工讀小妹會再度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而她向來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應先生恐怕不會答——」齊娸拒絕的句子還來不及拼湊完整便被打斷。
「齊姊,事成之後,一個骨頭形狀的抱枕喔。」工讀小妹挑動兩道彎月眉。全國外部的員工誰不知道齊大秘書啥事都不感興趣,獨獨對於「睡」情有獨鍾。想麻煩齊娸辦事最有效又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勾引——她對一切睡衣、枕頭、棉被毫無抵抗能力,只要「餌」準備對了,這條睡魚豈有不上勾的道理?
丙然,齊娸的眼中搖曳兩把逐漸加大的火光,咽咽泛濫的唾液。「你是說長長的,比我身高還高,抱起來好軟好軟的骨頭形狀抱枕?」她老早就想買這樣的玩意兒來填補「後宮」。
「沒錯。要是有簽名照,再加送一整套睡衣哦。」工讀小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情願拿一個月的薪資換取偶像的真跡簽名玉照。
呵呵,沒想到早已看膩的頂頭上司簽名畫押竟然價值連城,這誘惑實在太吸引人,別說簽名,就算工讀小妹要偷一根頂頭上司的褐色發絲,她也會赴湯蹈火揪幾根來送!
齊娸兀自在想像中嬌笑,工讀小妹的嘴也沒閑著。
「還有,齊姊你听說了嗎?這次公司尾牙是由應先生出席呢!」豆蔻美少女的瞳孔幻化成紅咚咚的超級大愛心,閃動。
「妹妹,你忘了每年出席的都是應先生。」只不過這個「應先生」代表者應家五兄弟的輪流交替,反正當家主事的人不巧全都冠上「應」這個姓氏。
「是咱們的頂頭上司,Archer。應家大老板指派的喔,每個部門的女職員全都眼巴巴等著尾牙宴會上能不能偷模到應先生一把。」
看來應驥超的貞節浮現空前大危機。
「我還以為今年輪到應五先生出席尾牙。」如果不幸出席名單改換成她的頂頭上司,這只代表著今年年終之前她又會多出額外工作量。
「本來是啦,後來是童特助向大老板提,才會臨時更換。」工讀小妹繼續八卦。
八成是童玄瑋——應家大老板的特別助理和應巳龍私下勾結,出賣了應驥超,連帶拖累她這名在應驥超手下做牛做馬的秘書。
「齊小姐,你房間的內線又在響了。」座位最靠近齊娸辦公室的女職員好心提醒。
喔哦,頂頭上司等得不耐煩,再度召喚。
「好。妹妹,我要進去了,頂頭上司會發火的。」
「簽名的事拜托你了。」工讀小妹眨眨滿懷希望的閃亮水眸。
「我盡量。」齊娸表現在外的是一片恬淡,心底卻為了骨頭抱枕燃起熊熊斗志,「我沒有空閑的手敲門,幫幫我。」
堡讀小妹欣喜地在厚實門扉下敲擊兩聲,由齊配音︰「應先生。」
「進來。」
小妹順勢再扭開門把,小小聲道︰「加油,齊姊!」而後半推半送地將齊烘塞進頂頭上司辦公室,關門。
「應先生,您的咖啡。這是您吩咐的資料,抱歉。」她將所有東西按部就班放在桌前,並對自己的遲來表達歉意,只不過真誠度不高。
「嗯。」沒有多余的字眼,應驥超繼續埋首在另外一堆文件中,左手拿起要她準備的資料,眼楮眨也不眨,瞬間跳閱第二份資料,筆尖盡責地在上頭牽畫一長串的英文草書。
「齊小姐,你將這封信E-mail到Emmanuel,表達我對於這次的延誤相當不滿,應氏不見得只有他們這家供應商選擇,別用這麼差勁的方式考驗應氏的耐心。」應驥超不慍不火地交代。
他從不大動肝火,頂多以淡淡的口氣陳述著他的不滿,他更不曾破口大罵,因為他的中文造詣還不足以發揮高深的罵人技巧,當一句肺活量十足的責罵字句變得零零落落,所有的憤慨言詞就荒腔走板,別說氣勢,連讓犯錯的人產生內疚的力道都煙消雲散。
他了解自身的短處,不擅動口就別動,他只會用那雙結了冰的眸子盯著對方,直到人家無所遁形、汗流浹背、自覺愧對列祖列宗、悔不當初惹到他,
「是。」她與頂頭上司的對話幾乎都是以這個單字結尾,五年算來,大概超過一萬次以上。
只不過她嘴里吐出來的「是」並不單單是禮貌的應對,更代表著她對於他所交代的事項能毫無贅言地俐落完成,交出漂漂亮亮的成績單。
這一聲簡單的回應,是齊娸最自信的表現。
應驥超在過目的文件下角簽上潦草的英文字跡,再換一批。
「我電話里交代的合約呢?」
「在這。」她抽出修改後的資料檔案夾。
他大略瀏覽一遞。「好。」畫押。
「應先生,您好像從來不簽中文名字?」五年來齊娸頭一回在工作時間里問出無關工作性質的句子,目的當然是完成答應工讀妹妹的重大任務,以獲得她心心念念的骨頭抱枕。
應驥超總算在齊娸踏進辦公室的第十五分鐘後,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