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訴大哥,他吸引你的原因嗎?」
「如果我說是‘直覺’,可以過關嗎?」她偷偷瞄了大哥一眼,小心問道。
「可以。不過你大哥駑鈍得很,交篇‘何謂直覺’的六百字作文給我。」他可不讓她輕松過關。
簡品蘊俏臉一垮。「不要啦——」又不是做報告,而且連她也不知遇「直覺」該怎麼定義,反正大伙遇到不會解釋的事情都用直覺來打混嘛。
「就是……耶……噢……嗯……直覺……」
瞧她苦著臉,努力思索著如何表達「直覺」這般抽象的字眼,小嘴逸出斷斷續續的發語詞和遲疑,看來這道課題的確難倒她了。
簡品惇大掌揉揉她的短發,薄唇揚起兄長的慈愛體貼光輝。「我妹妹的直覺是不會出錯的,對不對?」他給予妹妹完全的信任,也化解她的苦惱煩憂。
「哥,你真好!」簡品蘊開心大叫,只差沒送上香吻。但開心的情緒僅維持一分鐘,她斂起笑央求︰「可是不可以告訴老爸喔……」過得了大哥這關,但老爸那關的難度可就更高了。
「我不會。」簡品惇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可不希望見到某天報上的頭條新聞是——「某歷史文物研究院博士勇闖應氏集團,上演大哭大鬧戲碼」。
「算你運氣好,老爸前兩天才又飛到大陸去,十天半個月內不會回來。」
天助他也!
「哥,謝謝你!」她一頓,再次說道︰「謝謝你……後面這句是代替一個女孩子向你說的。」
由亙古時空的繭兒所傳達給她的意念,她在這里為繭兒說出那聲永遠也來不及出口的道謝,謝謝‘以前’的他曾為繭兒擋下那致命一刀。
「誰?」哪個女孩子?他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善事。
簡品蘊笑得好甜。
「秘密。」
「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而且眼神好詭異噢。」
「你在我詭異的眼中看到些什麼了?」
沉默觀察半晌,簡品蘊緩緩吐出結論;「眼球和瞳孔。」
要不是看在午餐時刻火鍋店的客人眾多,他真想狠狠地吻醒她。眼球和瞳孔?真是標準答案呀!
「不要吊我胃口啦,你直接公布答案。「簡品蘊惡霸地在應巳龍挾起肉片正要送入嘴里時,剪刀手攔截。
他不答反問︰「你有沒有想過幾歲要結婚?」順手將肉片送入被他砸下問題而認真思考的俏佳人口中。
牙齒反射性地嚼嚼嚼,吞咽。「二十六歲。」
這麼說來,我還得等四年……不過也好,要你一畢業就嫁人也不妥,還是給你幾年的時間過過單身貴族的生活,多談三、四年的戀愛也不錯。」他的音量不大,像自言自語在規劃未來藍圖。
「你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我們現在這種情況不也很好?」
應巳龍一愣,忽而淺笑。「竟然連講的話都如出一轍。」
這回愕然的人換成了她。「誰跟誰講的話都如出一轍?」「你和繭兒呀。」笑意不曾斂下,甚至有更燦爛的趨勢。「昨夜我夢見‘他’向繭兒提親。」
「真的?那算是好夢羅?」她嘿嘿地笑,他的夢境終于拔雲見日,開始朝好的方向發展。
「至少對‘他’來說,足的。」那場夢境中恍惚的幸福及夢醒之後仍然充實的滿足感讓他體會到「他」的七情六欲。「‘他’說,男人一旦有了心儀的姑娘,便會想將她擁入懷里,想要有更光明正大的身分來保護她,想摟摟她、抱抱她,想讓她成為自己的……也想讓自己成為她的。」
這番話讓他心有戚戚蔫,也使他正視與簡品蘊關系該有的轉變。
「真的是這樣嗎?」她問。
應巳龍頷首,目光再肯定不過。
簡品蘊狐疑地睨著他,「你該不會是夢里的幸福感不夠真實,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吧?」雖然她要求自己別胡亂扣帽子,但心底仍不由自主浮上這個念頭。
嚴格說來,他們兩個的一切都架構在他的夢境之上,由頭一次見面開始,他的夢境便隨著他們發展--噢,不,應該說發生在他們周遭的事就順著他的夢境發展……她知道作夢是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可是就忍不住和他的夢境吃起醋來。
「是兩碼子事吧,小簡。我不會拿我們兩個人的幸福開玩笑。」
「可是太過巧合了吧?你初次夢到繭兒的隔天就遇到我,你夢到帶繭兒上山看日出時又巧逢我要去阿里山,夢到向的成婚後你才興起結婚的念頭,你……會不會有將我看錯的時候?將我和苗兒錯認為同一個人?」
「我很清楚自己看的是誰。」他手掌覆上她握箸的手,「更清楚那雙握牢我掌心的手是屬于誰的。就像你曾說過,這場夢已經不再屬于我,再差再壞都是結束了的故事,我倒寧可你將這場夢境視為紅線,也算是我們認識的媒介。」
他無法否認當初兩人相互吸引的最大因素是源自于夢境,但他更明白自己清楚區分現實與幻象的差異。
如果說人與人的緣分都是為了補足某一世的缺憾,那麼這一世的關系更應該由這一世來抉擇,抉擇正確了就像心圓滿了、補了缺口;抉擇錯誤也只能反復類似的過程,在下一世重新選擇。
而這一次抉擇權在他——應巳龍,無關那位三國名將軍。
「無論昨晚我有沒有夢到那場求婚記,步上紅毯另一端都會是我們最後的結果,也會是最新穎的共同體驗。來,現在給你三秒鐘反駁。」他露齒一笑,在她還沒回過神的同時,右手的三只指頭也以極快的速度扳數著︰「一、二、三,時間到,你沒機會了。」好,輕輕松松定案。
「哪有人這樣啦!」
「想不想知道昨天夢境的結果?」他話鋒一轉,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點頭,輕易上當。
「繭兒有答應‘他’的求婚嗎?」
「雖然我沒有夢到最後,不過听起來應該算是同意了。」否則他也不會在夢醒之後傻呼呼的憨笑。
叮咚--歡迎光臨--
餐廳的自動門打開,傳來機械化的語音。
「兩位嗎?這邊坐。」服務小姐將客人領到他們隔壁桌,霎時巨大的黑影擋住來自于天花板的光源。
簡品蘊不經心抬起頭。哇!好巨大的男人,而且五官連一絲的笑意也不曾顯露,身旁女伴的身高至少與他相差了五十公分以上。
威嚴的巨人發覺投注于他身上的好奇目光,眸子淡談輕掃,卻瞥見簡品蘊對面所坐的男人。
「巳龍?」
「承關?」
兩人同時發出疑問句,唯一的差別是巨人的臉孔依舊只有一號表情。
世界真是小之又小,在大台北地區成千上萬的火鍋店中竟然還能遇到熟人。
「你朋友?」應承關的文伴小聲地問。說小聲是給她面子,他的音量壓根全含在嘴里。
「我弟弟,應巳龍。」應承關隨口介紹。
「我二哥,應承關。」應巳龍也向簡品蘊簡單說明,並朝應承關說道︰「這位是簡品蘊,四年之後會成為我老婆、你弟媳,如果不小心懷了寶寶,我會將四年期限無條件舍去,直接綁她進禮堂。打個招呼吧。」
應承關的臉部表情總算產生一點點變化——他濃密的墨黑劍眉挑了挑,似乎對應巳龍的活有些吃驚。
隨即,那細微的臉部表情又回復原狀。歡迎你進應家門,好好享受這四年僅存的快樂生活。」
唔,這句話听起來有點幸災樂禍耶……可是應承關的嚴謹表情又不像在開玩笑。
「別用你那張關公臉嚇壞她。那位小妹妹是你任教學校的學生嗎?」應巳龍手肘頂向應承關的胸膛,結結實實賞他一記拐子手,而後朝半躲在應承關身後的女孩客氣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