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大表姊工作那麼忙,而且你忘了我上回和她去溪頭的教訓嗎?」她沒好氣地埋怨。
簡品惇失笑「那丫頭去了三天兩夜,也睡了三天兩夜。」
他們那位怪胎表親齊娸,無論個性、才智皆是令人豎起大拇指稱贊有加,最大的缺點就是嗜睡,除了一天工作九小時,其余時間幾乎都窩在周公府邸度過。
也難怪品蘊立下重誓,絕不再與這條瞌睡蟲共享良辰美景。
「自己去很好呀,無拘無束,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她走阿里山就像走自家廚房般熟稔。「等我拍些漂亮的照片回來吧。」
「不然大哥陪你去?」簡品惇輕模妹妹的短發,口吻帶著擔憂。
「不用啦,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你還是好好休養,哥。」她知道家人對于大自然的景色並不像她這般痴狂,她也不會強迫別人跟隨她的步履。
最重要的是不論跟誰去賞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即使是將她捧在手心呵護的家人。一股無法饜足的失落只有在獨自一人時才不會強烈得將她滅頂。
簡品蘊瞄了眼牆上的迷你咕咕鐘。「我們是不是該出發去會場了?還得要化妝和熟記角色生平耶。」
「我去開車。」
「可是你只有一眼開車,會不會產生問題呀?」依她看開車戴眼罩恐怕不安全吧!「還是讓我這個做妹妹的,騎著小綿羊載你去吧。」
急促的腳步聲在冗長的甬道中更顯清亮,童玄瑋一面道歉一面追趕應巳龍。
「我道歉、我內疚、我對不起世人、我自殺謝罪好不好?」
「好,請便。」應巳龍頭也不回,直接準了他的自裁。
「巨龍同學,你太無情無義了吧!」童玄瑋哇哇大叫。
雖然從頭到尾都是他提出贖罪方案,好歹巳龍也該顧及十數年交情,回他一句「無罪並釋」吧?
況且他犯的罪又沒多嚴重……
只不過在巳龍這輩子唯一一次的無邊美夢即將揭曉的剎那,把他從被窩里給挖了起來,敲醒了那場夢境,害得巳龍無緣一見夢中人兒的廬山真面目……
說不定今天晚上你又會夢到與她再續前緣嘛,干啥要人家為了一場夢境自殺?而且不定前你要是真掀起她的面紗,萬一是個老妖婆或風干橘子皮般的鬼怪呢?你還得感激我叫醒你,對不對?」童玄瑋聲聲衰戚,只差沒順口唱出流行歌曲「太委屈」。
「沒關系,你的死刑可以等到我今晚作完夢再執行。」應巳龍大方贈送暫緩行刑的允諾,若他能接續被打斷的夢,童玄瑋便死罪可免。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手扶梯。
童玄瑋再度追趕而上。「巳龍,你真的生氣了?」
久久——
「沒有。」應巳龍澀澀地回答。
他沒有生氣,更不會因為一場虛無的夢境與好友吵架。他的悶悶不樂來自于心頭上酸澀的失落感,不屬于他的情緒。
他只是作夢的人,對于未能看完的夢境僅只是微憾,可是仿佛有個人比他更遺憾、更惆悵……
那究竟是誰的情緒?不屬于他,又深深影響撼動著他。
無心望見食指上一小點的紅痕,像針扎的細傷口。又是那時夢境中掀那繡著蠶兒吐絲的絹子時不小心刺入的針傷?
蠶兒吐絲,成繭……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作了將近二十年的殺戮夢境,怎麼昨晚倒發起春夢來啦?」
「你對春夢的定義還真廣泛。」夢到女人就算春夢?
童玄瑋認真地在他而前晃了晃手指。我,童玄瑋的春夢自然得牽扯到。O或XX,再不然也得做到##的地步;可是你,應巳龍作的夢只要偏離了戰場,就算只是與女人共處一室,春夢就成立。」
「歪理。」應巳龍輕了聲。
對于童玄瑋所提的疑問,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模不著頭緒。但他倒可以相當確定一件事——夢見詭異的女子比夢見馬背上殺敵來得輕松些,至少醒來時不會腰酸背痛,手臂像月兌臼似的。
「看來那場春夢雖不刺激獸性感官,倒對了咱們巳龍同學的脾胃?」童玄瑋笑得好賤,眼神曖妹得欠扁。
「什麼獸性感官又什麼脾胃的?你的智力從國小畢業後就沒再長進了嗎?」
「我從國小就一直是高智商的天才延續至今也不用太長進。巳龍同學,你如果想要我的簽名別客氣咱們好兄弟一場,送你個把萬張也沒問題。」童玄瑋是不以為意甚至更不要臉地自吹自擂。
「我相信你若有前世,應該是個很會作戲的家伙,專門耍弄嘴皮子,再不然就是外表扮可憐,內心實則是只狡猾狐狸,騙得別人為你掏心挖肺、赴湯蹈火,」應巳龍早就模透了他的本性也深以為恥。
「多謝稱贊。」童玄瑋將應巳龍的「奉承」全數領受了下來,眼眸間流露一股精明的笑意,被反光的鏡片玻璃完美地隱藏起來。
兩人談著談著已進到布置古拙的大廳,宛若跨進了另一個時空,千年前消逝的中國歷史朝代。
暖黃的燈光打在四周刻意環圍的石雕壁及瓖掛其間的各式兵器、鎧甲、墨畫,恍如置身三國。
「那些武器都是假的吧?我不記得有挖出這麼多的三國古物。」童玄瑋在一旁嘀咕。
「有人也說羅浮爆掛的那幅蒙娜麗莎是假的,還不是數以萬計的人搶著去看她?」應巳龍懶懶回答。
扁用肉眼瞧也知道,哪有刀劍埋在土里數千年,挖出來還閃閃發亮?早就成了破銅爛鐵。
他仰起頭,注視著四周。這景象略略神似于他夢境中的場景,但仍添置太多現代的聲光特效及妝點,壞了那份得來不易的樸實古風。
即使如此,映入眼簾的古物卻勾起夢境中朦朧片段連不該屬于現代的雜沓鐵履聲亦猶在耳畔。
應巳龍閉起眼,想壓下心頭異樣的感受,但越是刻意忽略,那道腳步聲卻越急促。甚至伴隨著女人慌亂的嚷嚷。
「唉喲——你干什麼捏我!?」童玄瑋讓身旁的男猛力在臂上一擰失聲痛叫。
「會痛?」那就不是夢?
「廢話!你讓我捏捏看不就知道了!」童玄瑋齜牙咧嘴,可惜他的說學逗唱引不起同伴的注意力。
應巳龍連看也沒看他,逕自緩緩回過頭——
一只不甚專心的蝶兒正橫沖直撞朝他飛樸而來,左顧右盼的臉孔顯示著她的慌張忙亂。
「小心!」
「小簡!」
兩聲清亮的警告來不及產生救援效果,只顧著小跑步的簡品蘊在休息室走廊轉角與站立在原地的人撞成一團最悲慘的是,對方文風不動,只有她被彈飛了出去。
目標正是牆角的垃圾筒,看來簡大小組注定要回歸「故鄉」。
一條臂膀反應極快地扯住她的手腕,讓她直直撞回那具害她差點摔成豬頭三的胸膛里。
罷開始是額頭撞著臭家伙的西裝鈕扣和厚硬胸膛,再來是手腕被這混蛋用力拉扯,最後還淒慘地以小巧鼻尖撞上造成她額頭發紅的危險地帶,連續三次的重擊以電玩來說她很可能已經被系瘴了。
簡品蘊因痛楚而激流出兩行淚水。
「你沒事吧?」好听的嗓音自上方遙遠處飄落到她混沌的耳內,足見說話的人足足高她數十公分。
簡品蘊猛吸氣,抹抹滿臉縱橫淚花。「還、還好……」
她仰高頸子,原先眯合的淚眼成數速度放大、放大、再放大——
「啊!」
伴隨驚喜的呼聲出口,簡品蘊的雙掌「啪」的一聲,偷襲上眼前帥哥的對頰,巴著不放。
「常、山、趙、子、龍!」活生生的三國帥哥!
苞在簡品蘊身後,穿著一身古代土兵服的小女生以為她惱怒得動手打人,忙不迭想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