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我殺人的時候,你要紅豆眼睜睜瞧見嗎?」白雲合神色一斂。
「你想辦法別讓她看到不就得了?」石炎官輕松駁回。
「我一個單身男子,身旁跟了個年輕姑娘,諸多不便——」
「哈哈!」石炎官海派地拍拍白雲合的肩,「全天下的男人我都擔心,就是不但心你。」
即使不論兩人的輩分關系,他也不需牽掛白雲和紅豆兩個孤男寡女獨處,因為白雲活月兌月兌像個清心寡欲、不近的出家人!
說難听點,他比不能人道的太監更像太監!
白雲合看穿石炎官調侃的心思,冷冷提醒他,「我也是個正常男人。」
「喔?不知日前是誰把勾欄院的花魁姑娘給甩出房門?」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又不像石炎官來者不拒,人盡可妻!」這就對啦,紅豆也一定不合你胃口,所以我更不煩惱。」
紅豆無胸無臀,就像營養不良的干扁豆芽菜,絕對引不起男人的興趣。
「就讓紅豆出閻王門去見識見識外頭的世界吧。」石炎官拋下結論,擅自為他做出決定。
白雲合無奈苦笑,看來不了解情況的人,並不只有紅豆。
他是要去辦事,可不是去逛大街!
***
「換洗的衣物帶齊了嗎?銀兩?糕團?木梳?束發帶?錦鞋?」粗獷的男音以溫柔到令人泛起疙瘩的口吻,反復交代,生怕有絲毫遺漏。
「嗯,都帶了。」
「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想買什麼,就跟你二小叔說一聲,知道嗎?」
「知道。」
「對了,還有這把匕首,要是遇到手腳不規矩的臭男人,就‘刺’的一聲,賞他一刀,別客氣,明白嗎?」
「好。」紅豆寶貝似地收起精致的匕首。
白雲合半靠在赭紅的大門邊,好笑地看著耍寶父女檔上演「十八相送」。光是炎官叮嚀囑咐所花費的光陰,就足夠讓他完成此次的任務,然而他卻同意帶著「絆腳石」來延遲進度,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或許是紅豆破涕為笑的臉蛋,讓他為之心軟。
「最重要的一件事——」
石炎官突然放大的音量,讓白雲合豎起耳朵。總算講到最重要的事,是否也代表長時間的訓話即將結束?
「千萬別讓你二小叔踫酒,連小小一滴也不行,知道嗎?」石炎官認真對紅豆說道,虎目朝白雲合看去。
「二小叔的酒量很差嗎?」紅豆好奇地瞧著兩人臉上各異的神情。「差,不但酒量差,酒品更差,小吧爹方才所有叮嚀的話都可以忘,就這一點絕對絕對不可以忘記!」石炎官要求紅豆的保證,她乖乖點頭。
「交代完了嗎?我可以將紅豆姑娘帶走了嗎?」白雲合終于出聲打斷依依不舍的兩人。再拖下去,天色都要黑了!
「再等一會兒!」石炎官不滿地怒瞪他,轉向紅豆的臉孔隨即又溫柔似水,變臉如同翻書般迅速。「記住了沒,要不要小吧爹再重復說一次給你听?」
天啊!還要重復一次?
白雲合牽過駿馬,一躍而上。他身子略壓低,右手勾住紅豆縴腰,利落地將她攬上馬背,奔馳而去。
他早在三刻之前,就該直接采用這招,省得白白浪費寶貴時間!石炎官回過神來,暴躁地跳腳怒罵,吼聲震天。
可惜與千里神駒的速度相擬,只化做一道悶雷,傳不進他們耳中。
第四章
「咱們要往哪去?」坐在馬背上,紅豆度過了她第一頓的「野餐」,見天色漸漸由昏黃成暗黑,而他們還在樹林里奔馳,她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不讓倦意席卷神智。
「先找客棧落腳休息,再遲的話,咱們就得露宿荒野。」白雲合右手策馬,左手輕扶在紅豆腰間。經過大半天的折騰,他明白紅豆吃不消旅途顛簸。
全怪炎官嘮嘮叨叨,拖延了他們的行程,今日要趕到汴京是相當困難了。
靠在白雲合臂彎中的紅豆漸漸打起盹來。
收攏敞開的外衫,他包裹住紅豆玲瓏的嬌軀,不讓寒風透入一絲一毫。
林間不遠處閃爍著微弱火光,像是偏遠荒郊的獵人住戶。
唯今之計,只能向獵戶借居一宿了。
驅馬前進至木屋前,門前窄庭坐著一名婦人及兩名稚童,正疑惑好奇地看著他們。
他放輕動作躍下馬兒,如行雲流水般未驚醒紅豆。
「夫人。」白雲合溫和一笑,柔化俊秀的臉龐。
「這位公子,有何貴事?」婦人回以淺笑,客氣詢問。
「我與佷女因延誤時辰,恐怕今晚入不了汴京城,可否叨擾一夜?」
「公子言重了,出門在外,原本就諸多不便。只是借住一宿,沒問題的。」婦人豪爽地允諾,隨即又道︰「不過,恐怕得麻煩公子與另一位借住的公子同擠一房。」
「好巧,還有其他人?」
熬人牽起稚童,將白雲合領進木屋內,「數刻前,有一名俊雅活潑的年輕公子來借宿。這位是我夫君。」她介紹坐在桌前的壯碩男子。
「打擾了。在下姓白,白雲合。」
白雲合才報上名字,左側房的木門「砰」地一聲,甩彈開來,驚醒美夢連連的紅豆,並嚇哭兩名膽小的孩童。
一名面若冠玉,年齡與白雲合相近的男子,錯愕中又帶欣喜地盯著他。
白雲合笑意盎然的面容,在看清來人長相時瞬間冷然凜冽。
「白雲——果然是你!」男子撲向白雲合,語調中有濃厚的興奮及狂喜。
狹隘的屋內並沒有提供太多逃離的空間,白雲合雙手又抱著紅豆,形成進退不能的窘境,被男子抱滿懷。
「我好想你!沒料到上天當真听到我的日祈夜盼!白雲,喔……好懷念!」他反覆磨蹭著白雲合,享受似地眯起眸。
白雲合暗運起內力,準備將纏上他的男人震開,可還未施力,紅豆一雙縴手先推開男子。
「走開!臭男人!你壓到我了!」紅豆嘟嚷,揉揉小鼻頭。
男人一怔,瞧瞧白雲合,再看看紅豆,眼眶內竟泛起薄薄水霧。
「你……你成親了?」他抖著嗓,可憐的表情活似他是讓白雲合無情遺棄的對象,紅豆反倒成了小狐狸精。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我一直在等你呀!你沒良心……嗚嗚……」男子抽抽噎噎地控訴,臉孔埋在雙掌內,肩頭一顫一顫地,哭得好不傷心。
白雲合放下紅豆,揚手揪緊男子的衣領。
「風裳衣,收起你唱戲的本領!」他冷冷應對,仿佛對這種戲碼司空見慣。
名喚風裳衣的男人抬起頭,臉上未見濕意,只有笑咧的嘴。
「別這麼無情嘛,你以前都親切地喚我‘裳衣’呢。我真的好想你。」他趁白雲合不注意時,使力捧住他的頰,印上數吻,嘖嘖有聲。
白雲合額前青筋突起,加重拉扯他衣領的力道。「你嫌左手臂掛在身上礙眼是嗎?我很樂意再‘順便’扯斷它。」微言細語吐在風裳衣耳畔,血腥的威脅不讓屋內其他人听聞。
「我是開玩笑,開玩笑的。」風裳衣識相地收起無賴笑臉,還不忘用衣袖擦掉在白雲合臉上的口水印。開玩笑得適可而止,他深知個中道理。
「原來公子們是舊識?」婦人訝異地問。
「是呀。」風裳衣拉高嗓音強調,「而且是很熟、很熟的舊識。」
「夫人,他就是另一個借宿者?」白雲合不再理會風裳衣,轉向婦人。
熬人點點頭。
「叨擾了。紅豆,咱們趕路吧。」白雲合牽起紅豆的小手往房外走。
叫他和風裳衣共處一室、共擠一床,他寧可自碎天靈而亡!
「白雲!白雲!別走呀——」風裳衣見他們上馬離去,急忙回房拎起包袱,朝樸拙好心的獵戶一揖,「邱大哥、嫂子,謝謝你們今晚的好意,我要先走一步了。」好不容易與白雲再相逢,是天賜的緣分,他會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