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該要回她什麼的林想歌低應了一聲,跟著開啟一樓的大門。
站在樓梯上的郭凝純提著放在腳邊的幾袋東西,三兩步跑下來,跟在他後面進屋。
「你家要不要月兌鞋子啊?啊,好像不用。打擾了。」
一樓不用,上二三樓要。總覺得好像沒必要對她說明,因此林想歌並未講出口,只是將公事包放在客廳的長椅上。
他並沒有邀請郭凝純,但她卻自動跟進來,還在他後面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這里的東西好便宜。我在外面那條大馬路上發現一間面包店,里面的價格都好實惠喔,而且面包和蛋糕看起來也好好吃,我一不小心就買了好多,這些送你啊。還有,這附近景色不錯耶,因為房子不擁擠,所以站在二樓就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她興高采烈地分享她白天打發時間所經歷的小小探險,林想歌卻沒有听進去,只是在長椅上坐下,抬手推了下眼鏡,問道︰
「你有什麼事?」
冰凝純停住講話的動作,先將買來的幾袋戰利品放在長茶幾上,再把寫生畫冊塞進側背包里後,直視著他,笑道︰
「沒什麼事啊,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為什麼?雖然想理出頭緒,卻根本辦不到。林想歌搞不清楚事情的原由,也不知道該先厘清哪個疑問。
「你是……你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到這里工作?還是有什麼事要辦?」
她望著他,還是笑。
「我是來完成願望的。」
「什麼?」他听不懂,她從以前就常常講讓人听不懂的話。「……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里?」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啊。」
她這麼說,好像很理所當然。
他卻是完全無法明白。
「早上你說的那個又是什麼意思?」他皺眉問。
「那個?」她歪了下頭,然後恍悟道︰「你是說我喜歡你這件事情啊?我上次要說的時候,很不巧錯過了,我就想說下次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很快地告訴你,所以我連行李都沒放下就來按你的門鈴了。」
不對。他們兩個說的重點完全不一樣。
林想歌不禁低下頭。
有人對自己告白,他卻未產生任何正面情緒,只有頭痛的感覺。
三年來沒有聯絡、不曾見面的同學,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前,然後在這邊胡言亂語;偏偏還是一個不很熟、卻也並不陌生的人,林想歌不知道該把她趕出去還是要如何。
窗外,天漸漸黑了。
「你吃晚餐了嗎?」她提起茶幾上的一袋東西,繼續翻給他看。「這些面包全部送你。你家有冰箱嗎?這一袋全是要冰的泡芙,我超喜歡吃泡芙的,所以買了很多。這些也分你,這里的泡芙好大喔……」
林想歌並未將她愉悅的分享听進耳中。前幾個夜晚的寧靜,好像作夢般,因為郭凝純的到來而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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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跟男生做過朋友。
因為男生不會找女生玩,女生也不會找男生玩。
前一晚,她去醫院看哥哥,然後問哥哥要怎麼樣才能和坐在隔壁的男生交朋友。
總之就是,先講講話吧,什麼都可以。哥哥微笑著這麼說。所以,尚未早自習敲鐘,她才剛踏入教室,身上還背著書包,在看見林想歌之後立刻對他開口。
「你好!」
總之,先從打招呼開始。
林想歌露出不懂她在干嘛的表情,但是有回她︰
「嗯。」
要說話,說很多很多話。這麼想著,郭凝純又馬上道︰
「副班長,我早上吃了面包。」
林想歌又是一古奇怪,這次並未講話。
沒有回應,這樣不行。
「你早餐吃什麼?」她問。
「……三明治。」他翻開課本。
「好吃嗎?」她也有吃過,媽媽幫她做的很好吃喔。
鐘聲響了起來,打斷了她還沒講完的很多很多話。
林想歌轉過身,從書包里拿出鉛筆盒。
等一下!還沒有做成朋友。郭凝純反射性地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頭轉回來。
由于太過突然,林想歌沒有辦法做出反應,只能愣愣地望著她。
從未這樣仔細地看著別人,她凝視他的雙眸,說出她的新發現︰
「你的眼楮旁邊有一顆痣。」在左眼下方。
聞言,林想歌一臉呆滯,好半晌,才面紅耳赤地甩開她的手,道︰
「不要這樣。」他坐正身體,連脖子都紅了。
她剛才那樣好像有點太沖動了,也許會被別人說男生愛女生。可是男生和女生真的不能一起玩嗎?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和說什麼的郭凝純,沒有再動作或開口,只能面對黑板坐好。
早自習過後是國語課,她把課本從書包里拿出來放在桌上,低頭將老師寫在黑板上的文字抄進簿子里,不經意地發現林想歌用眼角余光瞄著她簿子上面的宇。
原本以為他要和她說話,但是卻什麼也沒發生。結果,想要和林想歌交朋友的第一天,失敗。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一樣找話題和他講話,他雖然會回應,卻沒有半點要和她變成朋友的意思。原來交男生朋友這麼困難,可她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放棄。
她覺得,林想歌是個有點冷淡,話也不多的人,像她就很喜歡說話啊,但他不是;跟他講話會有遇到困難的感覺出現,可是,雖然真的很冷淡,卻又不是完全不理她,讓她很可憐地自己一個人說話。
她不會形容,只是覺得林想歌其實是個好人。
單周,中年級上音樂課要換到音樂教室,因為是新學校,設備都相當新穎完善,用風琴取代課桌椅,增加小朋友上課的新鮮感。座位還是按照教室的分配,兩人共用一台風琴,老師則在前面彈鋼琴。
音樂課她坐在前面,老師輕快地彈奏著鋼琴,大家張大嘴巴用力唱和。她看見隔壁的林想歌立起課本半掩住臉孔,蠕動嘴唇很勉強地唱著歌,她隱隱約約听到他唱歌的聲音,和大家、和老師都不一樣。
好不容易打鐘下課,郭凝純在他站起來要走之際,又想到可以和他說的話了。
「副班長,你唱得和別人不一樣。」豈料這句話卻令總是反應冷淡的林想歌一張臉瞬間變得比皺紋紙還難看。
他僵硬地道︰
「我都沒說你寫字很丑,你為什麼要說我唱歌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所以我說我根本不喜歡唱歌!二哥還老笑我,說我五音不全。」然後,他先一步跑出音樂教室。
冰凝純站在原地,住了。
林想歌在她進教室後,再也沒把視線移到她那邊的粉筆線之內。
她其實不大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知道自己惹林想歌不高興了,要被切八斷了。就算想要努力修復也不知怎麼做起,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朋友。
她一直都很喜歡笑,因為笑可以讓人心情變好,也可以不讓大人擔心,不管遇到什麼困難的事,只要笑笑就好,笑著,事情就會變得不那麼難了。可是,面對生氣不理她的林想歌,即使她笑了,他也不跟她講話。
好難過,心里很難受,她卻還是笑著說話,但生氣的林想歌這次真的讓她只能自言自語了。她希望林想歌能原諒她。
在被對方當成空氣無視的不知道第幾日,意外打破這種膠著狀態的,是流鼻血事件。
那天出門上學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郭凝純就已經覺得有點熱,連腦袋都好像被熱得有點糊糊粘粘的感覺;但她並沒有跟媽媽講,還是像平常那樣上學,依舊笑著跟媽媽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