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啊,她早就知道老大總有一天曾殺人放火外加強搶民女,她在他身邊居然來不及阻止!
駱冷冷地看著她煩惱地抱頭,瞇起危險的黑眸道︰「如果妳時間太多,我可以讓妳去工地——」
「啊!老大,你真是個善良的大好人!」她反應極快,迅速地截斷他後面即將說出的話,堆起諂媚笑臉,拼死地大力贊揚︰「我想那女孩一定是孤苦無依,而老大你見義勇為、義薄雲天、蓋世豪俠,路過救了她一命,啊啊!老大真今人佩服。」開玩笑︰她才不要去做工咧︰上一次得罪他,被逼去搬磚塊,腰酸背痛地躺在家里申吟了三天,最後連沒裝課本的背包都背不起來,期中考還險些缺席,嗚嗚……她真是弱女子。
駱睇她半晌,瞧得她全身不舒服,沉吟一會,他道︰「妳去找她聊聊天。」
常雅文傻住。「啥?」還要她坐台陪客啊?
「有問題?」他挑眉。
「沒!」怎敢有呢,她只是個卑微的工讀生罷了。老大真會物盡其用︰嗚……她是被惡人壓榨的員工,警察、勞工局、公乎會,快快派人來抓走這個土匪頭。
「去啊。」他插進磁盤,準佣儲存修改好的檔案,「對了,可別一直盯著她看,到時睡趴了,別又來找我嗦。」他唇邊含著饒富興味的笑。
常雅文翻白眼,真不知他哪里不對勁。
唉聲嘆氣地走出小小的辦公室,接近目標物,她開始尋找話題。老大的客人,可不能得罪。
孟思君知道有人走近她,但不曉得她要做什麼。
今天早上一醒來,駱就說要帶她出門,沒想到是來這里。
只要回想到那天,她就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心情都還沒調適過來,他卻已經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之前他明明不讓她跟的,怎麼現在……
她雙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不知該如何跟陌生人相處讓她不安,逐漸擴大的影子卻已壓到了面前。
「嗯,咳︰小姐,敝姓常——」話一出口,常雅文就覺得好像是電視上的怪叔叔在搭訕,又連忙換了個嘻哈的語氣︰「妳好啊,我姓常,是黑白無常的當,不是大腸小的腸」她話說到一半停下,瞇起兩眼緊瞅著天花板。
xx的擔擔面咧!她又不是搞笑藝人!
用力地把手上的東西全往茶幾上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她自我本色地開口︰「告訴妳,本姑娘姓常!名字就叫雅文,我老娘希望我常常優雅又斯文,可惜天不從人願,我偏生是個粗魯種,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啦!」她豪爽地伸出手,大而明亮的眼楮有著朝氣,中性的年輕臉孔勾勒著自然的笑容。
孟恩君目不轉楮的盯著她,心里頭好驚訝!
不是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是話里的字句。
頭一次,她來到這個世界頭一次,有人用跟她一樣的語法︰雖然好像有點粗野,但的確是那麼熟悉的用詞。
她感動得無法言喻,倏地站起身,激情地往前走了兩步。
常雅文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戒慎恐懼地把手交互在胸前,邊後退邊道︰「妳、妳想干嘛?」這人該不會跟老大相反吧?雖然有著一張無害臉,結果卻是窮凶惡極、殘忍暴力的通緝犯。
其、其實她也算他們同胞啦︰因為她雖然長得一副大膽樣,但膽量卻只有跳蚤般那麼大,嗚……如果能互換過來就好了。
孟恩君突然握住了她雙手,常雅文差點大叫了,還來不及轉頭向駱求救,就咦?孟恩君疑惑地瞅著她,一頭露水。
雖不明白所以,還是被她感染了那分開朗。小心翼翼地再偷看一下,駱剛毅的厚唇旁有著一抹奇異的笑,對著她,面對她,朝她走來。
就像是很高興有什麼愉快的事情發生似地。
心一跳,她好像明白了。那是他一向不用言語卻為她著想的細細心思。
「謝……謝謝你。」
夜幕低垂,回家的路上,她開口就是這一句。
駱握方向盤的手一頓,側首瞅著她。「謝什麼?」
孟恩君在副駕駛座上,盯著自己交纏的手指,輕聲道︰「謝很多事……我好像沒有認真向你道謝過。」那麼久才想到,她欠他好多感謝呢。
他看著前面馬路上的行人,一手放在車窗邊。「我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她聞言,一向蒼白的唇泛出微笑。
就是因為不特別,才更顯他入微的體貼啊。
「可是我恨開心。」她深深地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緩緩地轉頭望著他,拿出生乎最大的誠懇對他用力說道︰「謝謝你!」
駱沒響應,甚至沒看她。轉了綠燈,他踩下油門。
他不吭聲的冷淡態度讓孟思君略微尷尬,心里埋怨自己嘴笨,人不會說話,一定是沒有完整地把意思好好傳達給他知道——
她的注意力突地被他發紅的耳朵給吸引了去。呆了下,還以為自己眼花,抬手揉了揉,那紅暈卻沒消失,怔怔然地忘記收回視線,她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盯著,只見赤色的痕跡從雙耳延伸到端正的面部,然後緩緩地、慢慢地,他運直挺的脖子都像燒透的烙鐵般紅。
好……好神奇喔。
「你……妳是不是也生病了?」她開始擔憂,真怕他再這麼下去,曾變成根一紅煙囪冒出煙來。
「咳!」駱嗆咳出聲,表情微惱,扯落椅背上掛著的外套蓋住她打量的眼,粗聲道︰「我沒病!」
她一愣,撥掉障礙物。「可是你……」
「我很好……」他大聲了點,卻不知這招從來沒對她有效過,反而更惹關切。
「你……」好奇怪。他每次只要一凶一大聲,或者是拿東西蓋她的臉,都是因為——
她停住,遲鈍地輕「呀」了一聲,白白的面皮上浮起一絲淺淺笑紋。
漸漸地,可以理解了。
這男人的舉止,會不小心地透露他最秘密的情緒。
一點一滴,留給她拼湊清晰。
「妳笑什麼?」眼角余光瞄到她把聲音蒙在衣服里,他皺眉。
「沒有。」啊,這件大衣上有他的味道,一種很干淨很沉穩的味道。「我以後叫你駱大哥,好不好?」不要連名帶姓,感覺也可以比較接近。
「……妳不叫公子了?」想到兩人初識的那一段日子,真是兵荒馬亂。
「你別取笑我。」她熱了頰,隨後輕瞇起眼,微微笑道︰「我要好好地學習這里的一切,我想當這里的人……想一直待在這里。」
但是……她心里總是不踏實。
這個身體不是她的,這個世界也不似她以前的那樣,雖然感觸是那麼真切地呈現,但這種詭異的情況就像是一根刺,深便在她心里。
拔不出,抽不離,牢牢地楸扯住她的情緒。
每當她一覺得喜悅時,那尖刺就會生疼。
罷開始的時候,她好不習慣,以為發了夢,恨不得馬上醒來,立刻回去;可現在,她卻不想走了。
可以就這樣留在這里嗎?以這個姿態?她多想問,卻沒人能回答她。
她真怕,真怕有那麼一天,就像來時這般突然,沒有任何選擇地又必須離開。
思及此種可能,她僵硬住。
不行,她已經有了依戀,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深刻好多好多的依戀……
不想去沒有人罵她的地方,也不想去沒人凶她的地萬。
駱睇著牠的失神,再度拿起她抱在懷里的大夾克丟在她頭上。
「妳又在亂想了。」他將方向盤打個轉,「別說些我听不懂的話。」長長的手臂伸向她,揉亂了她毫無光澤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