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別誤會,我們剛才只是純粹聊天。」
「我不會誤會什麼。」狄米絲微扯嘴角,「我不愛他。」
多拉深深回視她。
「男人要贏得你的愛很容易,但也很難。不見得品格高尚的男人你就喜歡,但你愛上的男人一定具備高尚的品格。」
狄米絲不明白她為何如此了解自己。她們只是陌生人,不是嗎?
似乎看出她的迷惑,對方解釋道︰「你在港市算得上是名人,要知道你不難。你不但是一個鐵面無私的法官,還是一個無國籍的俠醫。」
狄米絲沉默,一會才淡淡開口︰「也許我會愛上一個很平凡的男人,但絕對不會愛上一個卑鄙無恥又自私的男人。」
多拉上前幾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有一種男人,肩挑重任,秉性溫和。作為一個強者,他有著兼善世人、悲天憫人的心;作為一個常人,他溫柔寬厚,無論是做朋友、父親還是愛人,都會讓人感到很幸福。然而,大恩不言謝的男人,多少悲涼他一個人品嘗,留給大家的總是陽光一樣溫暖的笑臉。這樣的男人,你說值不值得愛?」
狄米絲目光茫然,滿臉不解,但她終究未發一語。
多拉淺淡地牽扯唇線,狄米絲直覺地知道,她不是愛笑的人,或者說,她不常笑。她很美,美得沒有人氣,但言行端莊,雍容華貴,使人產生莊重矜持的感覺。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嘉米爾在自己生命中的喜悅。」她投給狄米絲祝福而頗具深意的一瞥,轉身進了總統套房。
深夜時分,曲終人散,乘客們紛紛離開宴會廳,回到房間休息。
「海上王者」破浪前進,平穩地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
狄米絲來到空蕩蕩的甲板,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船艏,仰望夜空獨自沉思著。他的目光沉靜如水,卻隱藏著淡淡的倦意。
狄米絲驀然發現,她的丈夫是個愛看星空的男人。
他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此刻的男人,讓她覺得既陌生又熟悉。當清晰地望見他眼眸里的自己時,她才發現,自己已靠得他太近。
四周一片寂靜,冷冷的海風在發絲間流動。
他月兌上的外套,輕輕為她披上。
她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上前幾步輕靠欄桿,眺望著星光下的大海。
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她心間彌漫……很溫柔,很安心。特別是站在星空下,站在他身邊,這種感覺就特別強烈。
心頭忽然傳來悸動,就像是呼應自己的感覺似的……
一顆流星掠過天際,劃出璀璨的軌跡,消失在海平線另一端。
驀地,穆恩全身一僵。
他感到遠方的空氣正在急劇地流動——強大的意念力,使他立刻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逼近……
下一秒,「海上王者」的防御系統迅速啟動了,藍色的光實體封鎖住船身。
剎那間,天幕閃過一道強大的銀色光束,劃裂了他驚懼的眸光——
永恆的銀河風暴!
銀光橫空掃過,在天際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從高空飛速墜落,刺穿藍光的實體,自船的正中央垂直切下——
一聲尖銳刺耳的巨響穿透了夜色,船身劇烈震蕩,穆恩急忙將身體壓在狄米絲身上,雙手緊緊抓住欄桿,保護她不被震離船體。
他側首望向數百米處,驚駭地發現船身已經被切成兩半,海水在巨大的壓力下噴射進來。
素來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
如此遙遠的距離,相隔了幾個時差,這道攻擊性的銀光不但準確無誤擊中目標,而且威力懾人,攻破了「海上王者」的防護罩。
沒想到……永恆的力量又增強了!
「發生什麼事了?」狄米絲自他懷中抬頭,臉色蒼白地看著慢慢分離的船身。可怕的景象讓她的思緒瞬間停滯。
「跟我來。」他快速抓起她的手腕,跑下通往船艙的樓梯。
舷梯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驚叫聲中,乘客們從房間里跑出來,大多數人衣衫不整,蓬頭赤腳,驚恐萬分地望著涌進來的冰冷海水,卻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
「船要沉了嗎?」
「怎麼辦?」
「天啊……」
一時間,人心惶惶。
大堂里,彌漫著恐慌的氣氛。
堡作人員急忙安撫躁動不安的人群,發給他們救生衣。
走道上擁擠不堪,一幅兵荒馬亂的景象。狄米絲跑進大堂時,發現跟在她身後的穆恩不見了。
「夫人,請您趕快穿上救生衣。」見她轉身要離開,一位工作人員急忙拉住她,將救生衣塞到她手上。
「謝謝!我丈夫和我走散了。」她匆匆說著,並從他手中拿走另一件救生衣,「我要去找他。」
在她的心底最深處,應該深藏著對他的怨恨。但討厭一個人,並不代表無視他的生命。況且,他還是法法的父親。
堡作人員攔住她,堅決搖頭,「夫人,時間來不及了,請您跟大家到上層甲板去。我們會盡量找到您的丈夫。」
第8章(2)
目睹妻子安全進入大堂,穆恩才轉身離開,他避開人群,沖到船身的巨大裂縫邊緣。海水已經涌上這一層船艙,一排排巨大的涌浪,滾滾而來……
焦慮中,他凝神屏息,讓引力在掌中無限地膨脹。
頃刻間,海水在巨大的壓力下,開始往下逆流,退離船艙;分開的船身隨即停止了運動,然後,漸漸地合攏,最終粘合在一起,僅僅留下一絲細縫。
然而,他的力量有限,無法將裂開的船完全復原。裂縫之間,一些分子間的距離太大引力太小,而海水的沖擊力又太大,這艘船只能維持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裂縫將會持續擴大,海水涌進來,將船壓下海底……
他在水晶牆的時空線上尋找最近的來往船只,卻發現沒有任何一艘船可以在半個小時趕到,它們都鞭長莫及……
半個小時,三千多人,這兩個數字就像永恆的光鞭,纏繞在他脖子上,遏制了他的呼吸。
你,真的要將我逼上絕路嗎……
他的眼眸緩緩收縮,在生死面前,種種復雜的心緒,最終還是無可回避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溫雅如他,從來都知道,身為一名救世主,意味著什麼……
斑層甲板。
船員們緊張有序地將救生艇擺放到左右舷邊上,讓婦女和兒童先上船。
面臨著生離死別的厄運,情緒激動的人們圍了上去,船舷邊一片混亂。安全人員正在努力擋住撲向救生艇的人群,大聲喝令他們後退,但卻如螳臂擋車,無能為力。
生死存亡的爭奪戰,對于任何人,都是視覺上的極大震撼和沖擊。
狄米絲正在焦急地尋找穆恩的身影,從臥室到大堂,到甲板,凡是人群密集的地方她都找過了,呼喊的聲音已經沙啞,哈出的氣凝成一團團白色的霧氣。
跑上高層甲板,她終于在混亂的人群中看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跑過去,看見他俯身抱起一個哭泣的孩子,然後跑向右舷邊,大聲喊道︰「讓開讓開,我這里有孩子……」
一瞬間,她整顆心沉了下去。
心寒——再一次。
「婦女和兒童上船……婦女和兒童上船,請快上船……」船員的吆喝聲被寒風吹散。
她突然沖上去,攔在穆恩前面,面無表情地直視他,譴責的目光像劍一般銳利,插入他靈魂深處。
「我只是想把孩子抱上船。」穆恩解釋,試圖搶步過去。
「把孩子給我。」她不由分說,一把搶過他懷中的小女孩,又立刻塞進身邊一個女人的懷中,高聲喊道,「讓一讓,讓母親和孩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