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騎車出去接你一下而已,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我寧願你利用這時間把該做的工作和功課做完,然後早點睡。」她說,一頓後,忍不住又舊事重提了起來。「叫你轉日間部也不要,換工作也不肯,這樣每天——」
「姊,Stop!」
樓靖宇受不了的出聲打斷姊姊大概重復過一百次、一成不變的話題與碎碎念。
姊姊總是說她的薪水養他們姊弟倆足夠了,不需要他這麼辛苦賺錢,所以希望他能辭去白天的工作,或換一份輕松一點的工作,甚至最好能轉到日間部去專心當個學生讀書。
他當然知道姊姊是心疼他,不希望他太累,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提此事,甚至找到機會就念上一頓。
只是這份工作他真的不想辭,不只是為了它現在的薪水能分擔家計,更為了它將帶給他的前景,無限的未來。
老板無私的栽培與重用對他太過重要,只要他努力撐過這幾年,打下基礎、站穩腳步,在未來的幾年當大家都還在104、1111寫履歷找工作時,他已在這里佔有一席之地,並且絕不是以新人之姿,而是以前輩的身分存在。
這些其實假也不是沒跟姊姊說過,只是姊姊總是用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說人生無常,未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成不變的話題與碎碎念的由來了。
「算了,重復的話我也不想一直說,會累。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早點睡,我也要去洗澡睡覺了。」撇了撇唇,樓淨嵐長嘆了口氣對弟弟說。
樓靖宇無奈的看著姊姊,心想算了,她平安回來就好,遂點了點頭道︰「姊,晚安。」
「晚安。」
看著弟弟轉身回房,樓淨嵐將客廳的燈關了,走回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便拿了換洗的衣服鑽進浴室里,洗去身上混雜了煙與酒的KTV味道。
洗頭、洗澡再加上吹干頭發花去了不少時間,待樓淨嵐走出浴室時,時間已接近一點,弟弟房間的門縫還透著光,表示他還在忙沒有睡,讓她只覺得一陣不舍,卻又莫可奈何。
她這個弟弟一直讓她很心疼,明明小她整整五歲,卻始終成熟的像哥哥一樣。
當年她會離家出走,就是弟弟一手策劃促成的,因為她若不逃走,從學校畢業的當天就會被欠下一賭債酒債的爸爸,以一百五十萬的金額賣給一個那段時間經常出現在她家、年紀足以做她爺爺的老色鬼做續弦。
那年弟弟才十五歲,無意間得知這事之後,並沒有馬上告訴她,就怕她知道後若表現出異樣會打草驚蛇。他只是不著痕跡的偷偷幫她做好一切離家出走的準備,等她畢業那天,就直接跑到她學校告訴她一切,要她立刻遠走高飛。
當時的她既震驚又難以置信,表面上听了弟弟的話說會離開,暗地里卻又偷偷地跑回去看,想確定那一切並不是真的,因為爸爸雖然好賭又嗜酒,平常還滿疼她的,不可能會為了區區一百五十萬就把她賣了,她不相信。
結果事實證明,虎毒是會食子的。
她被逮了正著,正要被強行押上車時,弟弟剛好回來撞見,拚命的幫她逃走,卻被爸爸連同外人又踢又打又踹的。
她忘不了當時弟弟被打得渾身是血,卻死命緊抓住要追她的人,口里不斷地朝她大叫著「姊,快走,快走」的畫面,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
她不知道在她逃離後弟弟的下場,因為重逢之後的他始終不肯告訴她,只說爸爸在一年前已經過世,死因是喝醉酒後跌進大排水溝淹死。
當她听到這個消息時,只覺得木然,感覺不到哀傷,因為她對爸爸的恨實在是太強烈了。
從相信到背叛,再到眼睜睜看他踹打親生兒子的畫面,那一切的沖擊對她實在太大,再加上之後她又經歷身無分文、無處可去、被雨淋成落湯雞、又餓又冷又茫然的兩天一夜流浪生活,讓她變得開始恨他。
之後,其實她有偷打電話回家,卻被爸爸接到,結果就只听到一連串一污穢不堪的咒罵,以及說她不孝並詛咒她不得好死的話。至于弟弟,她一直聯絡不上,因為他連學校都沒去,听說是轉學了,但事實如何卻是不得而知。
多年後,她能與弟弟重逢全靠網路,先是因為一張照片,然後她又花了好多時間輾轉打听、拚命聯絡,這才找到人。
其實她玩愛情公寓是真的,但目的卻是為了要找人,而外傳她在網路上認識的男人,其實就是她弟弟。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事會傳入紀滄廷的耳里,還讓他因此怒氣沖沖的跑來質問她。
她不懂他在想什麼,如果沒有那句「你搬回來住吧」的話,或許她會把它想成關心,但現在……
算了,罷了,他要誤會她隨便和網路上認識的男人同居就讓他誤會吧,反正對他而言,她也只是一個填補他感情空窗期的性伴侶而已不是嗎?要不然他又怎會用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對待她?
輕扯唇瓣,樓淨嵐自嘲的一笑,卻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苦澀。
都過一整年了,她也該看透走出來了,就像她對他所說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無聲的嘆了口氣,她熄燈,閉上眼楮,安靜地入睡。
紀滄廷沒辦法入睡,心情一整個糟透了,不管他怎麼命令自己不要想,樓淨嵐的聲音就是會不斷出現在他腦子里,快要把他逼瘋了。
餅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我會把它當成性騷擾……
媽的媽的媽的,她怎麼敢、怎麼可以對他說這種話?!性騷擾?過去了?氣死他了。
輾轉反側仍擺月兌不了她的聲音,而且愈想愈氣,他干脆起床走到客廳,從櫥櫃里翻出一瓶紅酒,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睡不著,他醉倒總可以吧?就不相信她的聲音還有辦法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時繼續騷擾他。
他怒氣沖沖的想,像灌水般的將整瓶紅酒全喝進肚子里,然後再走回房間,將自己拋回床鋪上,閉上眼楮睡覺。
她的聲音剛開始時還是死纏著他,但是當他慢慢感覺到暈和晃時,她的聲音便有種逐漸飄走、遠離的感覺。
「哼,就不相信治不了你。」他醉言醉語的喃聲道,帶著得意慢慢地醉昏了過去。
第4章(2)
接下來幾天,這成了他入睡的方式,只是每天早上醒來的宿醉感都讓他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反觀那罪魁禍首,每天都神清氣爽的到公司上班,笑容滿面的和周遭同事們聊天說笑,讓他看了刺眼到不行。
鮑司的老板是他,憑什麼要讓他這個老板為一個職員寢食不安,日夜都難受?他又不欠她,相反的,若要說誰欠誰的話,也該是她欠他才對!
愈想愈氣愈不平,紀滄廷直接按下內線,要樓淨嵐到他辦公室里來,
「把門關上。」她一進門,他隨即冷聲命令道。
樓淨嵐雖不知道他想干麼,還是乖乖地听命行事,把門關上後才走到他面前等候他接下來的命令。
他看著眼前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她,再想起她在門外和同事們相處時和顏悅色的模樣,頓時更加怒不可遏,于是便想也不想的直接開門見山沖口對妣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離職,二是搬回我家,我會給你處理雜事的時間,一個月夠不夠?」
樓淨嵐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剛才听到了什麼。他竟然拿她的工作來逼迫她?他怎能如此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