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老板,你輸了……」
「……哇哈哈……」
賀子擎只是輕挑了下眉頭,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員工們取笑。
事實上,公司能一片和樂融融,大伙像是一家人般的相處就是他的期許,也是他傾全力所致使的,目的就是為了不想讓多年前的憾事再度發生。
當年學長將這間公關公司讓渡給他時,他年紀尚輕,為了顯示他的決心與老板威嚴,他不僅嚴以律己,也嚴以待人,讓公司里不管老鳥或新鳥都不得不對他折服,更不敢因他資歷不夠便將他看輕。
他那時並不了解過與不及都不是好事,直到公司有一名員工在工作上犯了錯,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就畏罪自盡,他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那件事讓他沉郁了近一年的時間,那段時間里他幾乎都沒進公司,也不管事,公司因而差點倒閉。
後來他被原本是學長秘書、現在則變成他秘書的李姊找了回來,指著鼻子狂罵了好幾個小時,這才醍醐灌頂般的清醒過來,沒再繼續一蹶不振。後來,他著手將搖搖欲墜、幾乎可以說是已人去樓空的公司改名為「擎義」,一切從頭來過。
樊初語是在公司更名後的第二年進來的。
一開始他並沒有對她多加注目,畢竟在他的公司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外貌亮麗、口條伶俐又討人喜歡的美女公關。而且嚴格來說,她在公司里其實一點也不出色。
會注意到她,完全是因為她年紀輕輕卻老成持重到令人噴飯的個性。
「是,老板。」
「好的,老板。」
「不,我不喝咖啡,因為咖啡因對身體不好。」
「不,我不喝茶,因為茶和咖啡一樣有咖啡因。」
她老是一本正經回答問題的模樣實在是很好玩,讓他忍不住逗了她幾次,然後便愈逗愈上癮。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公司里的氣氛竟因此而愈來愈放松,大伙在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一家人般的親密,這結果還真是他始料未及。
可是最讓他吃驚的,卻是他竟在不知不覺間讓她佔領了自己的心,真的是有嚇到他。
一個小他七歲、他上大學時她還在讀國小六年級的小學生呀……想來真是怪異透了。
在他周遭,長得比她美、條件比她優、個性比她好的女人隨便抓都有一堆,偏偏他的心誰不愛,卻唯獨失落在她身上,真的是……
懊說什麼呢?
大概是上輩子欠她的吧。
不過還好,經過這些年,她的個性至少稍微變得活潑些了,連這字眼她都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把它說出來,可見這幾年她也長大了不少,讓他不至于再有殘害幼苗的怪異感受。
也許,他是該找個機會將對她的心意化暗為明了。
他一邊忖度著,一邊將臉湊向她,突然想要試探看看。
「老板,你喝醉了嗎?」看見他的舉動,她立刻將身體往後靠,面不改色的開口問他。
「哈哈……」辦公室里頓時哄堂大笑,她的回應總是能逗笑他和大家。
「我只是想聞聞看妳有沒有噴上我昨天送妳的香水。」他咧嘴一笑道。
「沒有。」她直接回答。
「為什麼不噴?」他問。
「我沒噴香水的習慣。」她誠實的說。
「習慣可以養成。」
「好習慣當然。」她回應道。
「意思就是說,噴香水是壞習慣嘍?」他挑高眉頭,意有所指的將目光轉向辦公室里的其它人。
「我沒這麼說。」她輕蹙了下眉頭,一本正經的說。
「那它就是好習慣嘍?明天記得要噴,我要檢查。」他微笑,徑自決定的對她說。
樊初語皺緊眉頭,還來不及開口表達她的個人意見,辦公室那頭卻已響起同事們此起彼落的揶揄聲。
「老板,你要怎麼檢查?」
「哇啊,老板,我的生日禮物也要香水啦!送我香水,其余免談。」
「哦嗚∼」
有人故意學起狼嚎聲,大家都笑了起來,樊初語則是在一陣無言以對後,輕撇了撇唇,連原本要說的話都懶得說了,直接低頭繼續做事。
「對了,初語。」老板的聲音再度響起,「李秘書的產假休到何時?什麼時候會歸隊?」
和其它公司正好相反,老板不以職餃而以名字稱呼你時,便表示他是在認真的對你說話。
「原本是下星期一的,但就在剛剛李秘書打電話來說可能沒辦法。她說晚一點會再打電話給您。」樊初語立即抬起頭來,認真的回答道。
「待會兒我要出去,妳幫我把今天所有原訂行程都調開,再幫我打電話給李秘書,接通之後將電話轉進來給我。」老板交代道。
「好的。」她嚴謹的點頭響應,在他轉身走向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拿起話筒撥號給李秘書。
第1章(2)
車里音樂輕柔地播放著,感覺應該是輕松的,但此際偏卻有股沉窒的氣氛縈繞在車內。
「怎麼這麼安靜?覺得壓力很大嗎?」賀子擎沉靜了一會兒,終于開口問坐在副駕駛座上,始終沉默的樊秘書。
他們倆剛從李秘書家里出來,已經確定李秘書在短期內是不可能回到工作崗位上了。因為原本預定要替李秘書照顧孩子的婆婆竟然得了胃癌,如今不僅無法幫忙照顧孩子,反倒需要被人照顧。
身為李家唯一媳婦的李秘書責無旁貸,為了照顧婆婆,只能選擇辭職一途。不過賀子擎卻讓她留職停薪,說等一切穩定後,她隨時都可以回公司上班。
至于李秘書原本主秘的工作,他和李秘書都一致認為樊初語可以勝任,並已決定由她接任。只是面對突如其來的升職,她一定覺得壓力很大吧?
「不會。」
她的回答令他輕愣了一下,忍不住轉頭看了眼一臉沉重、表情嚴肅的她。
「妳臉上的表情不是這麼說的。」他說。
「我臉上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不解的神情沖淡了原本在她臉上的沉重與嚴肅。
「從上車之後妳就沉默不語,一臉緊繃、眉頭深鎖的……難道不是因為突然要妳接任李秘書的職務,覺得很有壓力嗎?」他說。
「不是。」她輕輕地搖了下頭,誠實的回答,「過去一個月雖然我是代理職務,但李秘書的工作已經大致熟悉了,所以我可以勝任主秘的工作,不會覺得有壓力。」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覺得妳的情緒似乎不太好?」他好奇的問。
「因為胃癌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樊初語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
「什麼事?」
「對不起,這是我個人的私事,可以保留不回答嗎,老板?」她禮貌的拒絕道。
賀子擎怔了一下,知道她的回答實屬正常,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就是覺得有些不開心、不滿意,覺得自己被拒絕了。
「樊秘書,妳是不是很討厭我?」他問她。
听他又喚她「樊秘書」,樊初語便知道老板大人又要找她抬杠了。
「老板,為什麼你在公司里不找其它人聊天,老是要找我聊天、開我玩笑?」她沉默了一下反問他,真的很想搞懂他在想什麼。
「妳認為呢?」賀子擎不答反問。
「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的反應很好笑?」她略微沉思了下,猜測道。
賀子擎遏制不住的微笑了。
「原來妳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好笑呀?」他輕笑的揶揄她。
「我不知道。」她一本正經的搖頭回答。
「那妳為什麼會這樣說?」
「因為你們大家都在笑。」她無奈道。「老板,你可以告訴我,我的反應到底哪里好笑?因為我真的不懂大家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