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桌面上那迭怎麼都處理不完,而且每天都會多上一些,愈堆愈多,多到她晚上睡覺都會作惡夢,被成堆的工作壓死的夢,她真的是欲哭無淚。
一星期又進尾聲了,大家都開心的去迎接周末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沒下班,她好希望能夠待在公司加班度過她的周末。
她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六點五十分了。換句話說,再過十分鐘公司就得淨空,她該收拾東西下班了。可是要做的事還這麼多,她不想辦法消耗掉一些,遲早有一天她會因為能力不足而被解雇的。不行再這樣下去了,她一定得想個辦法解決這些工作。
四周一片沉靜。
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其它人。
所以,如果她像以前一樣,把工作偷偷帶回家做,星期一再比別人早到,不要讓任何人看見她將公司的文件數據從她包包里拿出來,這樣應該就不會有事了吧?
只要不被任何人看見就行了,只要不被任何人看見就行了。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地慫恿著她。
五分鐘,只剩下五分鐘就要七點了。
她若決定要做,動作就得快一點才行,因為待會兒管理部值日的人就會來做最後的巡察了。
咬著唇瓣,岳姍又掙扎了一分鐘,猛然吸了一口大氣,豁出去的拿出隨身碟將做到一半未完成的檔案存進去,再把桌上那迭待處理的文件全數塞進她的大包包里。她才將包包的拉煉拉上,部門入口處的玻璃門上便傳來「叩叩叩」的聲響,嚇得作賊心虛的她迅速抬起頭來,心跳破百。管理部的同事站在玻璃門外對她指了指手表,提醒她時間到了,該離開了。
她對他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然後才起身關掉桌上的計算機,做著最後的巡視,小心翼翼的背起包包朝出口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走得膽戰心驚,所以當身後突然傳來「喀」的一聲,她立刻嚇得當場跳了起來。
她迅速的循聲回頭,竟看見經理大人正從他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再度嚇得她臉上血色盡失,差點沒腳軟的癱到地上去。
「經……經理?」她難以置信的抖著聲喚道。他怎麼可能還在辦公室里?他不是早就已經下班離開了嗎?
裴名競看著她一臉受驚嚇的表情,懷疑地問她,「妳做了什麼?」
「沒有。」她嚇得」且刻將頭搖得像個波浪鼓似的,分明有鬼。
裴名競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再將視線移向她的座位,只見原本堆積在她桌面上那迭待處理的文件全都不見蹤影。他想,他大概知道她為什麼會露出一臉作賊心虛又緊張兮兮的表情了。這個女人,該怎麼說她呢?老實說,他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她的反應有些遲鈍,有些笨笨的,但是做起事來卻很細心,有條不紊的行為帶著一種似乎可以安定人心的神奇魔力。
但前提是,那個人得先習慣她反應遲鈍與慢工出細活的動作才行。
她的個性不適合當領導人,也不能算是一個好幫手,卻是團隊里最不可或缺的成員,要數據找她就對了,因為所有經由她雙手處理過的工作或文件,都能得到完善的整理與歸檔。
所以,同樣一份工作,別人可能只需要花兩個小時就能搞定,而她卻得花上半天,甚至一天的時間才能做完,因為她的後續工作太多了。
別人總覺得她的動作很慢,盡做些不重要的小事、雜事,卻沒發現大家總是習慣跟她要數據、要檔案、要一切前置作業所需要花時間與力氣去做的事,然後坐享其成。
而她呢,也不知道該說是心胸寬廣,還是笨,從未見過她與人計較。應該是笨吧。光從她竟然撿了一個喝醉酒的陌生男人回家這點來看,就覺得她很笨。真不知道擁有這種性格的她,這些年到底是怎樣平安無事長大的?
「不是要走了嗎?站在那里不動,難不成是要我開車送妳嗎?」裴名競開口。
「啊?什麼?不是、不是,我要走了,現在就走。經理再見、再見。」岳姍迅速回神,逃命似的沖出公司大門,結果跑得再快也沒用,因為等電梯的關系,最後她還是和經理搭乘同一部電梯下樓。
平常速度還算快的電梯,今天不知為何特別慢,讓岳姍有種如坐針氈、度秒如年的感覺。
好不容易電梯終于到達一樓,電梯門在「叮」的一聲後緩慢地往兩側滑開。
岳姍迫不及待的邁開步伐往電梯門外沖,怎知才開了一半的電梯門卻突然反向關了起來,害她差點被門夾到。眼尾的余光處,她看見一只手從電梯的關門鍵上收了回去。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經理?」
「我的車停在地下三樓。」
所以呢?她茫然不解的看著他,搞不懂這和他把電梯門關上,不讓她出去有什麼關系?難道他是想提醒她「上級先行」的道理嗎?她這個下屬必須先恭送他這個上司到他要去的樓層之後,才能下班離開?
算了,送就送,只要他不要過份到還叫她替他開車門就行了。
「叮!」
B3到了,電梯門再度往兩側滑開,這回門沒被強制關上,可是該走出去的人卻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是想怎樣?岳姍蹙眉忖度著,忍不住開口提醒他,「經理,B3到了。」
他看了她一眼,用下巴指著門外,「出去呀。」
「啊?」她呆住。
「不要什麼事都要我說兩遍。」他伸手按著開門鍵,以防電梯門關上。
「可是這里是B3,我要去的是一樓。」她猶豫的看著他,搞不懂他要她出去干麼?難道他真要她去幫他開車門嗎?
「妳不是要我送妳回家嗎?」
「什麼?!哪有!」她一臉驚嚇地倏然睜大雙眼大叫。天大的誤會啊!
「妳的反應好像很不屑的樣子。」裴名競瞇眼看她,語氣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有些可怕。岳姍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僵。
「沒有,我沒有這樣想。」她迅速的搖頭,就怕他誤會。
怎知他卻接著說︰「那就走呀。」
她真的是騎虎難下,快要哭出來了啦。
現在的她只想離他愈遠愈好,以防藏在包包里的秘密不小心曝光;可是又不敢拒絕他,以免從此被扣上不屑他的大帽子。
她這個業務部的小助理,怎麼敢不屑業務部的大龍頭呢?又不是不想活了。
可是「不被誤會」誠可貴,「不被解雇」價更高呀。
「經理,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不勞你!」
「我要和妳討論妳包包里的東西。」他直接打斷她。
岳姍面無血色的垂下肩膀,頹然的走出電梯,終于體認到什麼叫大勢已去。
「走這邊。」隨後走出電梯的裴名競帶路道。
「經理,我下次不敢了,請你原諒我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違背你的命令,把公司資料帶回家的。我現在就把文件送回公司,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對不起,求求你。」岳姍跟在他後方,遏制不住的邊走邊求饒。
「上車。」
「經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拜托你。」她彎腰九十度。
「我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妳工作做不完想帶回家做,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個條件。」裴名競沉默了一下,終于開口響應。
岳姍立刻抬起頭來,又驚又疑的看著他。
「請問是什麼條件?」她小心翼翼地問。
「上車再說。」他命令。
她已經快要被做不完的工作壓到喘不過氣來了,為了改善這每晚因為工作而惡夢連連的日子,即使要她和惡魔交易,她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