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你都找過了嗎?」
「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該打的電話我也都打過問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說著她忍不住又掉下淚來。一想到兒子孤零零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心疼、心痛。
「他的手機呢?你打過沒有?」
她點頭。「我一直在打,但是他都沒有開機。」她沙啞的回話,話才剛說完,緊握在手中的手機卻傳來收到簡訊的聲響。她立刻將手機拿到眼前來檢查,然後激動的叫了出來。
「是小厲!」
唐律立刻湊到她身邊,與她一起看簡訊內容。
簡訊中有張兒子帶點憂郁神情的大頭照,文字內容寫著——媽,我現在正在坐火車。你放心,我很好。
黎安真想也不想的立刻回撥電話給他,怎知電話那頭竟又是用戶現在沒有開機的響應。他一定是傳完簡訊之後,立刻就關機了。
「怎麼樣?」唐律沉聲問。
「關機了,沒有開機。」
「這小子被我找到,我一定要揍他一頓!」
聞言,他怒不可遏的低罵。
听見他這麼說,黎安真卻感到一陣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你不能打他!」她怒不可遏的大聲喝斥。
「我為什麼不能打他?我是他父親!」
「是,你是他父親,但是你有給過他父親的溫柔與關心,你知道兒子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嗎?你知道嗎?」她大聲質問,激動到幾乎在咆哮。
唐律沉默了一下,才將臉轉開。
「我不想和你吵架。」他說。
「但是我想!」
她豁出去了。兒子的離家出走讓她徹底覺悟,與其這樣拖著一段沒有愛情與希望的婚姻關系,害兒子的感情跟著她不斷受傷,不如快刀斬亂麻的結束這一切。她知道這一刀下去,也許會很痛,但是她寧願自己痛,也不要兒子陪她一起痛。
「你知道小厲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嗎?你知道他為什麼不想去烤肉嗎?你知道他最近為了什麼事而失去笑容嗎?」她質問他,「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但是不管為了什麼原因,一個九歲大的小孩子突然離家出走,讓父母親擔心,他就該打。」唐律不為所動。
「你會擔心嗎?你關心過他嗎?」
「如果不擔心、不關心,我會用最快速度飆車到這里來嗎?」
「如果我沒有打電話給你,你會知道兒子離家出走嗎?多久之後才會知道?五天?十天?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
「我——」
「你知道兒子跟我說過什麼嗎?」沒理他的開口欲言,她徑自繼續說下去。「他說他不要因為媽媽叫爸爸來看他,爸爸才來看他。他說他不要。我也不要了。」
他看著她。
「我再也不想利用兒子當借口,提醒你我的存在,博取你對我那微乎其微,甚至幾乎可以說已經不存在也不在乎的注意了,再也不要了。」她搖了搖頭,看著他,疲憊的說︰「我們離婚吧。」
耳邊似乎有雷聲在轟隆作響,唐律不確定自己听見了什麼,只覺得轟隆隆的,好吵。
我們離婚吧。
他沒听到。他什麼都沒听到。
我們離婚吧。
他已經說他什麼都沒听到了。沒听到。
我們離婚吧。
閉嘴!
我們離婚吧。
「閉嘴!我叫你閉嘴!」他驀然怒不可遏的大吼出聲,把一旁等著他回應的黎安真嚇了一大跳。
她雙目圓睜,面無血色的看著他。原來他連听她說話都無法忍受。也許,連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對他都是一種折磨吧。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的後退,轉身,成全他不想與她共處一室的希望。
「你要去哪里?」在一瞬間扣住她的手,神情緊繃,帶點壓抑的驚慌。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我剛才不是在吼你。」
這里除了她之外,還有別人在嗎?黎安真輕扯了下唇瓣。
「我不想在這里惹得你更加厭惡我。」她回答他的問題。
「我……從沒有厭惡過你。」他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不需要用這種違心之論來安慰我。」
「這不是違心之論,也不是安慰。我真的從來沒有厭惡過你。」他迅速的說,
目光一瞬也不曾離開過她,就像會錯失她的同意一樣。
「如果不是厭惡,為什麼和我分居,又為什麼從沒想過要和我復合,還和我愈行愈遠?」黎安真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的凝望著他,輕聲問。唐律愣住,無言以對。
「如果不是厭惡我,那就只剩一個原因了。」她看著他,繼續輕聲的說。「你愛上了別的女人。是嗎?」
他震驚的瞠大眼,幾乎在同一瞬間大聲駁斥,「不是!」
她臉上寫著不信,接著搖了搖頭,以像是看開的語氣說︰「不管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了。」
她不在乎的言論,徹底的把唐律長久以來的壓抑,與自制神經給繃斷了。
「你當然不在乎!」他朝她大聲的吼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此話一出,黎安真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不信他竟然會這樣說。她不愛他?從來沒有愛過他?
「你再說一次,誰不愛誰?」
「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你敢否認?在你心里,讓你忘不了,始終惦記、深愛的難道不是你的前男友嗎?你敢說不是嗎?」
「不是。如果還忘不了他,惦記他、深愛他,我為什麼會嫁給你?」
「因為我有錢。」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遏制不住的給了他一巴掌。
「啪!」巴掌聲又大又響亮的迥蕩在屋里。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些年來,你都是這樣看待我的嗎?一個貪圖榮華富貴,不惜出賣自己感情的女人?」她打破室內窒人的沉靜,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難道不是嗎?」他輕聲道。
他不否認的回答讓黎安真輕晃了一下,五髒六腑全糾成一團,臉上血色盡失。
原來……原來這就是答案。
不是不愛她,不是厭惡她,他根本是打從心里僧恨她。胸口一陣疼痛痛過一陣疼痛,椎心刺骨,痛徹心扉。她退後一步,再一步,木然的轉身,腳一軟,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唐律迅速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扶住。
她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木然的將她的手臂從他掌中抽回來,然後繼續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他不得不問。
她沒有反應,動手開門。
「我問你要去哪里?」他上前扣住她的手,更慌了。
她依然沒有回答,甚至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想將被他扣住的手臂從他掌中抽出。
唐律緊捉著她不放,她驀然用力拉扯,氣血上沖,眼前猛然一黑,整個人頓時暈眩的癱軟下來。
「安真!」他驚恐的大叫一聲,迅速接住她往下墜落的身體,臉色跟她的一樣蒼白。
「安真?」他輕撫著她的臉,急迫的喚,她卻毫無反應。唐律迅速將她打橫抱到沙發上放下,心急如焚卻又不知所措的蹲在她身邊,輕撫著她蒼白的臉,緊握她冰冷的手,一次又一次輕喚著失去意識的妻子。
她為什麼會突然昏倒,是不是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病?
他驚恐的想著,隨即又迅速的搖頭,叫自己別胡思亂想。她只是被他氣到,怒氣攻心,才會突然昏厥的,一定是這樣。
「安真,黎安真,你這個女人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不再日以繼夜的折磨我?你告訴我。」他對著昏厥的她,輕聲問道。凝望著她的眼中充滿了痛苦與眷戀,還有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