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鄺茵茵終于蠕動嘴唇,發出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什麼?」符潔看見了,傾身向前問。
「不是的……」她再度開口,這回吐出了三個字。
「不是什麼?」符潔又靠近她一些。
「我不勇敢……也不堅強……」她又多說了兩句。
符潔的眼眶遏制不住的泛紅。
「不,你很勇敢也很堅強,是我見過最勇敢也最堅強的女生了,所以妳一定能夠打敗病魔,也能克服心魔好起來的,我相信妳一定做得到的,茵茵。」她握住她皮包骨般冰冷的手,滴下淚來。
鄺茵茵怔怔的看著她,這才恍然大悟其實符潔早已認出她,知道她是誰了。
「符潔……」她虛弱的叫道。
「是,我在這里。」
她迅速答道,握緊她的手,眼淚一直滴。
「符潔……符潔……」她不由自主的叫著,緩緩地移動吊著點滴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蓋在她手上,死命的想握住她的手,卻沒有力氣。
「符潔……符潔……」她依然輕喚著,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眼淚卻從眼角滑落,一滴、兩滴、三滴……不停的滑落。
符潔淚如雨下的將她拉進懷里,緊緊地抱住,心疼不已。
開口說話了就好,哭出來了就好。
太好了。
「把所有不開心的、難過的、悲傷的事全都哭出來吧,不要壓抑,不要隱藏,全部都哭出來,告訴我。」她沙啞的對鄺茵茵說,輕輕拍撫著她只剩皮包骨的背,「我會听妳說,我會陪著妳,我會安慰妳,不管任何事我都會幫妳,因為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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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後
一覺醒來,腦袋一片空白,鄺茵茵發呆了好一會兒,才伸手到枕頭邊附近模索小鬧鐘,將它拿到眼前來看。
八點零五分。
懊起床了,但是好冷,她一點也不想從被窩里爬起來,因為爬起來不到十分鐘,她就會手腳冰冷。
可是不起來也不行呀,她還得去花店開門上班,雖然說開了門也不見得就一定有生意上門,但是不開門卻是永遠不會有生意。而沒有生意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沒錢付房租,沒有錢付房租她就沒地方住,更沒有溫暖的被窩可以窩了。
所以,唉!雖然一點也不想起床,她還是伸出一只手,先把放在床邊的大外套拉過來,又掙扎了一下才迅速的坐起身來穿上外套,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下床打理門面,準備出門上班。
一踏出出租公寓,迎面而來的冷風讓鄺茵茵瞬間打了一個寒顫,冷到咬緊牙關,縮緊脖子。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呢?連同外套她都已經穿了五件衣服了耶,真不敢相信,以前的冬天不管寒流再怎麼低溫,她都只穿兩件或三件衣服就可以度過,而且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原來胖子也有身為胖子的好處,她以前真是太不知足了。
搖搖頭,淡笑一下,她又將脖子往圍巾里縮了點,然後才迎著冷風往前走向兩條街外的「茵茵花店」,她的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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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吃飯嘍!」
听見符潔的聲音,鄺茵茵從蹲在地上整理花材的姿勢中站起身來找人,店里卻還是只有她一人,直到下一秒,她這位「人未到聲先到」的好友才踏進店里,手里還高高地提了兩個便當。
她先是露出歡迎的微笑,接著訝然的問︰「妳怎麼這時候來,吃完便當再趕回公司上班來得及嗎?」
符潔上班的公司離這兒有點遠,沒塞車的話,也要花十幾分鐘的車程才到得了,而現在——她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已經十二點四十分了。
「放心,我下午放假。」符潔一臉不在乎的揮手道。
「怎麼了?」她蹙眉關心問。
「我就知道瞞不過妳,不過瞞不過妳總比瞞不過我媽要好,所以看在便當的份上,下午就讓我在妳店里面混吧。」符潔朝她眨了眨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又闖禍了嗎?」她擔心的問。
「別說的我好像老是在闖禍的樣子。」符潔皺眉為自己辯駁。
「但妳的確是,不是嗎?」
「我只是教訓了一些該教訓的混蛋和禽獸而已。」符潔咬牙切齒的說。
來別人公司談生意,竟然還敢調戲女職員,最混蛋的是,上頭的人明知道那家伙在對公司女職員上下其手,卻裝作視而不見,讓她火大的直接把咖啡往那混蛋家伙身上潑。
當然,結果就是她被斥責了一頓,還要她對那混蛋鞠躬道歉,所以心情極度不爽的她,皮包背了就直接離開公司,早退了。
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鄺茵茵不用問,也猜得出來她大概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算了,天氣冷,便當涼得快,我們快點吃飯吧。」她清了清桌子,好讓兩人有地方坐下來吃便當。
「我買了妳最喜歡吃的雞排便當喔,飲料隔壁買吧。我請吃便當,妳請喝飲料。」符潔咧嘴道,將便當從袋子里拿出來,雞排的那個放到她面前,自己的則是排骨。
「妳要現在喝,還是吃飽後再喝?」鄺茵茵微笑的點頭問道。
「吃飽再喝。」
「不過說真的,妳沖動的脾氣是不是應該要稍微改一下,或者遏制一下?」鄺茵茵邊吃邊說。
「好端端的干麼突然說起教來,妳都快變成我媽第二了。」符潔看了她一眼,撇嘴道。
「最近看新聞,好像失業率愈來愈高了,好多公司都在裁員。」
「所以妳擔心我會被裁員?」
「是有點擔心,如果妳再這麼沖動多管閑事的話。」鄺茵茵老實的點頭道。
「如果真因此而被裁員的話,那我也認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因為多管閑事而失去工作,最重要的是,我住在家里,即使失業了,也還有父母養,餓不死的啦!」符潔笑嘻嘻的回應,絲毫不在意。
「妳真的是……」鄺茵茵失笑的搖了搖頭,完全敗給她。
「說到餓不死……」符潔將皮包拿過來,在里頭翻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個信封袋塞進她手里。「這個給妳!」她說。
「這是什麼?」鄺茵茵懷疑的問,然後將信封袋打開來看,只見里頭有一疊千元大鈔,金額至少超過兩萬塊。「妳給我錢干麼?」她抬起頭來,一臉訝異不解的表情。
「投資。」
「投資什麼?」
「妳的花店呀。我一直很羨慕妳可以當老板,所以有福同享,妳就讓我花點錢入股,也享受一下當老板的快感吧。」符潔微笑解釋。
鄺茵茵感動到差點眼眶泛紅滴下淚來。原來符潔知道因為經濟不景氣的關系,她的花店經營得愈來愈困難了,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拿錢幫她紓困。
她欠她的,不,應該說欠符潔他們這一家人的恩情,這輩子大概想還也還不完了吧。
「謝謝妳,符潔。錢,我會還妳的。」她啞聲道謝。
「還什麼?難道妳不願意讓我入股,成為妳的合伙人?」符潔挑高眉頭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這麼說定了。」符潔迅速的打斷她,「不過妳也知道我沒什麼錢,所以就讓我按月給一點,然後再積少成多可以吧?」
「符潔……」
「好了,快吃、快吃,飯都冷了。真是討人厭的冬天,妳說對不對?」
「嗯。」壓下喉間升起的哽咽與眼眶中的灼熱感,鄺茵茵低下頭來,輕輕地應了一聲。
但是此時此刻的她卻覺得好溫暖,真的……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