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巳垠帶她到一間精品店買衣服,在店員側目下換下一身新娘禮服,也借了人家的洗手間,卸下一臉的新娘妝。
從精品店離開後,安名莉心情很糟,糟到她無法遏制自己想借酒澆愁的沖動。
天還是亮的,沒有酒吧或夜店可以讓她喝酒,她見到路邊的便利商店,于是要他停車,她徑自沖進去拿了一堆啤酒,結帳後站在店里就猛灌了起來。
費巳垠將車停好,跟了進來,看見她靠坐在冰櫃前的地板上,邊喝酒邊哭。很丑,卻很真。
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將她從地板上拉起來,只是靜靜地在一旁陪著她,因為她真的很讓人放心不下。
喝了三瓶啤酒後,她有些茫的站起身,他急忙伸手去扶她,免得她跌倒。
「我要廁所。」她說。
他趕緊將她扶到洗手間去,一邊暗自慶幸這間便利商店剛好附有廁所,否則的話叫他臨時去哪兒找廁所給她用呀?
「你出去。」
還會趕人就證明她沒醉得太離譜。費巳垠退出女廁,卻不放心的站在入口,以防萬一有什麼事他可以及時處理。
「嘔∼嘔∼」
廁所里驀然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原來她找廁所是為了要吐。才三罐啤酒而已就吐成這樣,不會喝就不要喝嘛,干麼自找罪受?
「嘔∼嘔∼」
嘔吐聲持續了一陣子,費巳垠不由得擔心起來。她不要緊吧?
廁所里突然沉靜了一會兒,沒再听見嘔吐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他听見沖水聲與開門聲,接著便是水龍頭開水嘩啦啦的聲響。
再一會兒,女廁入口的門被推開,安名莉一臉蒼白的走了出來。
「你還好吧?」他關心的上前扶住她。
「我肚子餓了。」她對他說,東西都吐光了,她的胃空得好難受。
費已垠本想說說她喝酒又嘔吐的行為的,但看她一臉虛弱無力又蒼白的可憐相,旋即又作罷。
「想吃什麼?」他問。
「菠蘿苦瓜雞湯、姜絲炒大腸、宮保雞丁、炸醬面、豚骨拉面、蛋包飯、牛排大餐……」
「你是醉了,還是故意刁難我?」她拉里拉雜的念一堆食物名稱,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哭笑不得的打斷她。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遲頓的低聲答道︰「我沒有醉,如果能醉就好了。」她的情緒瞬間又整個低落下來。
「吃飯、吃面、吃牛排?給我一個答案就好。」不讓她有時間去沉痛,他趕緊問道。
「都可以。」她低落的說。
「沒有都可以這個答案。」
「那就吃面吧。」
「中式干面、湯面還是日式拉面?」
「隨便。」
「沒有隨便這個選項。」
「那就湯面吧。」
「牛肉湯面還是其它湯面?」
「都行。」
「都行?我沒听過這種湯面,哪里有賣?」
他一本正經的詢問語氣,讓安名莉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勉強的扯了下唇角。
「很好笑。」
「但我沒看見你在笑。」他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目光深邃得讓她第一次認真的將眼前主個男人看進眼里。
他長得好帥,簡直可以說是秀色可餐,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性感的薄唇和剛毅有力的下巴,他的五官立體,略帶著貴族的氣質,卻又不會覺得難以親近,讓人印象深刻。
他的年紀約莫三十出頭,衣著簡單不過仍看得出它昂貴的價值,緊繃的衣服下結實挺拔的體格,也很令人難以忽視。
這樣一個大帥哥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對了,他好像說過褚力馭是他的同學。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婚禮會場,才會知道會場里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把她從水深火熱里救出來,然後毫無怨言的陪在她身邊任她使喚……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對了,她並沒有使喚他,不對,應該是她與他素昧平生,他為什麼要為她出頭,還一路陪伴她到現在?從離開飯店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吧?她看了眼便利商店外的天色,正逐漸灰暗下來。
「你……」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想問為什麼,又不知從何問起。
「怎麼了?」費已垠眉頭輕挑。
「你說你是褚力馭的同學?」她猶豫的開口問。
他點頭,很高興她的注意力終于轉到他身上了。「加州柏克萊大學碩士班同學。」
「柏克萊碩士班?」她有點被嚇到。
「不是什麼名校。」他挑唇微笑,故意說著反話。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讓他的嘴角又向上揚了幾度,他拉著她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安名莉有些別扭,被一個陌生男人半摟半抱的扶著走,讓她很不習慣。
「你確定?」他一臉懷疑的問,他就是看她似乎站不穩,才會扶她的。
「我確定。」她肯定的說,但他一松手,她整個人就歪歪斜斜的倒向一邊,差點沒摔倒。
「這樣你還確定嗎?」他再度扶住她,似笑非笑的問道。
「我的腦袋很清楚,但身體為什麼不听話?」她迷惑的說。
「因為你醉了。」一頓,「酒量這麼爛還敢喝酒。」還是忍不住想說她一說。
「我听人家說一醉解千愁,如果我真的醉了,為什麼還這麼難受?我沒有醉。」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道。
費已垠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跳月兌自責與難過。算了,既然跳不開,那干脆跳下去好了。
「你和她也是同學嗎?她叫南慧對不對?」他問。
「我們是室友也是朋友。」她搖頭說。
「你們住在一起。」
「以前住在一起,現在沒有。我第一次搬到外面住的時候,就是和她分租套房。她和我同年齡,卻已經一個人在外面住了三年,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主個世界上比自己不幸的人,其實大有人在。」
「不幸?」這兩個字令人有些難以理解。
「南慧是個孤兒。」
費已垠輕挑了下眉頭,感到些許意外,雖然他和那位南慧小姐只有短暫的接觸了一下,但是她所透露出來的自信、強勢和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是一點都不像個有孤兒身世的人。
「不像對不對?」也許是他臉上的表情透露了他的想法,安明莉理解的問。
他點頭,看見前方正巧有間牛肉面店,便帶著她走過去,解決她肚子餓的問題。
「我也覺得不像,南慧的個性既開朗又樂觀,雖然從小生長在育幼院,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又為什麼要遺棄她,但她卻一點也不怨恨,反倒感謝老天能讓她踫到養育她長大的院長媽媽,讓她能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還擁有許多兄弟姊妹,成長過程一點也不無聊。」
他讓她說,為她叫好面,她不知不覺的愈說愈多。「南慧十歲前就要幫忙照顧院里的弟弟妹妹了,十歲以後她開始幫忙做家事,國小畢業便開始想辦法賺錢,她做過很多事,撿破爛、做資源回收、幫同學寫功課、幫鄰居打掃房子,然後有一點錢後就開始放高利貸。」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費已垠和她相處了半天下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不帶哀傷的笑容。
很甜,很可愛,又是一個和她身高、性格矛盾的地方,之前他可從沒想到可愛這兩個字可以用在她身上,但是,此際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唇邊的那抹笑,真的很可愛。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安名莉一邊吃面,一邊說著南慧的一切。「南慧從十五歲開始就靠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到現在。生活費和學費都靠自己賺,二十歲以後生活稍微充裕一點可以存點錢後,就三不五時的寄錢回育幼院,幫忙分擔院里的開銷,我一直覺得她好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