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凱。」石杰叫他,但他卻恍若末聞地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即消失於門外。
他轉頭看向杜瑞菈,只見她落漠的收回視線,並在發現到他看她的視線後,勉強對他漾出一抹強顏歡笑,便逕自低下頭來工作,自此沉默不語。
石杰看了看她,又將目光移往出口的方向瞄了瞄。看樣子他大概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他們倆是在談戀愛鬧別扭呀!
不過讓他比較意外的倒是芮凱的反應,沒想到向來自詡對愛情理智的好友,競然也會和女人一樣鬧起別扭起來,還真是好玩。
芮凱和瑞菈,他之前怎麼從沒想過呢?難怪芮凱平常會這麼殷勤,動不動就買一堆東西來給瑞菈吃,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石杰淡淡的微笑。
第八章
又是新的一天的開始,石杰一如往常般約在十點以後才進公司。
說是公司,其實只是一間十坪大小的辦公空間而已,而且排除公司的股東不說,公司里也只有一名支薪的員工而已,還挺好笑的。
不過說起這唯一的員工,在他看來大概要不了多久之後也不能稱她為員工了,因為她極有可能會變成芮凱的老婆,成為總經理夫人。
對於好友的感情終於找到可以歸屬,他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
「嗨,瑞菈,早安。」推門進入辦公室,他對早已在座的唯一員工道。
「早安。」她低著頭說。
「你感冒好啦?昨天你沒來我打電話到你家,你媽說你感冒了,我還以為你會多請幾天假,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上班了。」他邊說邊走到座位上坐下來。「你別太逞強,如果真不舒服的話,就多休息幾天沒關系,知道嗎?」
「嗯。」她輕應一聲,維持低著頭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她異常的舉止讓石杰忍不住起了懷疑。
「你在忙什麼,為什麼一直低頭著?」如瀑布般的直發垂在她臉頰兩側,完全遮住了她的臉。
「沒什麼。」她仍低著頭,沒有抬頭看他。
她上回低著頭和他說話的時候,就是雙眼哭得又紅又腫的那一次,而今天呢?她昨天該不會是根本沒感冒,而是因為和芮凱鬧別扭的事在家哭了一天,又把眼楮哭腫了而不敢來上班吧?石杰忍不住的忖度著。
「瑞菈,幫我把這份文件打進電腦,E-mail給Andy好嗎?」他隨意從桌面上拿了一張紙遞向她。
這樣她總該會抬起頭來了吧?他心里才這麼想著,沒想到她卻伸直了手接過他手上的紙張,依然不抬頭。
「好。」她說。
石杰忽然雙手抱胸,整個人靠向椅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瑞菈,你為什麼一直低著頭跟我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他,決定還是直接問比較快。
她的身體似乎微僵了一下,然後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終於緩慢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該死!」
一見到她臉上即使化了妝也掩蓋不住的瘀傷,石杰頓時遏制不住的低咒一聲,立刻從座位上坫了起來。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他沉聲問道。
「昨晚不小心跌倒撞到的,很丑對不對?我本來想用粉把它遮住,不想嚇到你的,沒想到還是遮不住。」她刻意以輕松的語氣,指著自己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微笑道。
「發生了什麼事?」石杰嚴肅的看著她問,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法。
「石大哥,你還沒睡醒嗎?我剛不是說了,是不小心跌倒撞到的嗎?」她依然微笑的說,眼眶卻漸漸發紅。
「瑞菈,」他深深地凝望著她,「你要我打電話叫芮凱來嗎?」
「不要!」杜瑞菈渾身一僵,立刻叫道。
「發生了什麼事?」他堅持著。
她緊緊地抿著唇辦。
「瑞菈,發生了什麼事?」他溫柔的再問。
「她們罵我不要臉,說我是狐狸精。」她又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下頭啞聲的說。
「她們?」石杰蹙緊眉頭,只一秒便連想到她的繼母和繼姊。「為什麼?」
杜瑞菈強忍著淚意,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她前天晚上一回到家,二姊就賞她一巴掌罵她不要臉,說她是狐狸精。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接著就被二姊和媽媽邊罵邊打的撞傷了臉,然後關進房里不讓她出來也不讓她吃飯。
她被她們關了一天一夜,無論她怎麼哀求請她們放她出來,她們都置若罔聞、無動於衷。
一度她以為自己可能會被餓死在房間里,所以早上當她看見門把被轉動,門被打開時,她立刻拚命的往外沖、往外逃。
她無法忘記媽媽和二姊追打她時可怕的樣子,更無法忘記二姊瞪著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們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讓她有種如果她不逃的話,就會被囚禁一輩子的懼怕感。她覺得她們好像瘋了一樣,好可怕。
「你臉上的傷是她們打的?」石杰沉聲道。
杜瑞菈沉默不語。
「你昨天沒來上班的原因是什麼?」他又問。
「她們把我關在房里。」她又沉默了好久才低聲回答。
「她們常常這樣對你?」
她哀傷的搖了搖頭。「石大哥,我可以暫時住在公司這里嗎?」
後陽台邊有個小房間,是他們平日工作累了休息的地方,里面有組長沙發可以充當床鋪,這里也有成套的衛浴設備,只要裝個電熱水器就能用了。
「你打算要住這里?」他倏然皺緊眉頭、
「不可以嗎?沒關系,那我——」
「不是不可以,而是我怎麼可能讓你住在這種地方呢?這里什麼東西都沒有。」
「沒關系,我只要有地方可以睡覺就行了。」
「別開玩笑了。」石杰嚴肅的說,「如果芮凱知道這件事的話——」
「不要告訴他這件事,石大哥。」杜瑞菈倏然的要求。
「為什麼?」
她抿緊唇辦。
「即使我不說,等他看到你臉上的瘀傷的時候,也會問你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會問。」她搖搖頭。
「什麼?」石杰以為自己听錯了,「你剛剛說什麼?」
杜瑞菈再度抿著唇辦,沉默不語。
其實在她被囚禁的當天晚上,她曾經用手機向他求救,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只是電話通了之後,她都還沒開口說什麼,他便冷冷的質問她打電話給他做什麼?如果要問公事,現在已經下班了,如果要問私事,她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她應該要打給她的石大哥才對。
他掛了她的電話,也將她從痛苦的人間直接打進了十八層地獄里。
其實他並沒有錯,錯的人是她。
她憑什麼希望他來救她,憑什麼以為他在按到她的電話後,一定會趕來救她?
她是他的什麼人?
她只不過是他公司里的一個員工,一個打雜的小妹而已,憑什麼將希望放在他身上,希望他來救她呢?
就憑……就憑她對他的一相情願嗎?
很可笑。
二姊罵得對,她是不要臉,是狐狸精。因為她竟然在明知道二姊對他誓在必得的情況之下,還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他,她有今天這個下場,根本就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石大哥,忘了我剛剛說要住這里的話,我會回家。」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她願意接受懲罰。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會讓你回那個家嗎?」他瞪著她臉上那塊即使用粉妝也遮蓋不住的瘀傷,緊緊地皺眉道。接著他在擰眉沉思了半晌後,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你住我家。」他說。
杜瑞菈愕然的看著他。
「我家還有三間空房間,每間都附有成套的衛浴設備,你可以擁有完全的私人空間,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