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大人聊得正專注愉快時,卻听小女孩突然發出一聲叫喚,還聊著天的三個女人同時呆了一下,先是低頭看看小孩,接著順著小孩的目光抬頭望向站在店門口的男人。
「老公?」于寒率先喊出聲。
「狩之?」曲蒨跟著叫道。
「Lucifer?!」林雪顏難以置信的驚呼。
「小雪!」奎狩之則是震驚的瞠大眼。
「媽咪,爸爸、爸爸。」小女孩的頭興奮的轉來轉丟,她忽然松開拉著母親衣服的手,轉身跑向奎狩之。「爸爸、爸爸。」
為防撲向自己的小女孩跌倒,奎狩之自然而然的蹲來接住她小小的身體。
在他蹲抱住小女孩的同時,血色瞬間從于寒臉上褪去。她怔怔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小雪,真的是妳嗎?」從未想過她竟會出現在他面前,奎狩之震驚的忘了于寒的存在,眼楮一瞬也不瞬的緊盯在林雪顏臉上。
看到他的反應,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于寒突然有股想笑的沖動,但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卻先涌了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濕了她的眼睫。
很好笑,真的很好笑!人家一家團圓,她這個外人哭個什麼勁?湊什麼熱鬧?她應該識相的安靜離開。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奎狩之抱起小女孩走向孩子的母親,他的眼中依然沒有她。她就站在林雪顏旁邊,可是他卻看不見她。
心碎是什麼滋味,她終于知道,那是一種痛不欲生、幾近崩潰的感覺。她搖搖晃晃的走向店門口。
「于寒──」曲蒨叫住她。
于寒猛然停住腳步,她真傻,為什麼到現在還冀望他會注意到她呢?而他又將如何面對她?倘若他以充滿歉意與請求原諒的目光看她,她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這樣的念頭才閃過,他的聲音便突然響起。
「小寒……」
她倏然渾身一僵,腦袋一片空白。
「小寒,對不起,我──」
一听見對不起三個字,于寒就崩潰了。像是動物瀕臨死亡前的哀嚎驀然從她喉嚨深處發出,她摀住嘴巴拔腿就跑。
「小寒?小寒!」
奎狩之在她身後大喊,但她卻只想跑到一個沒有他的聲音的地方。
如果听不到他的聲音、如果看不到他、如果她的世界不再有他,那麼她的痛苦應該會停止吧?這種連呼吸都會牽動傷口的椎心刺痛應該會停止吧?
「小寒妳要去哪?」他在她身後大喊。
她要去一個沒有他、沒有痛的地方。于寒心碎的奔出門外。
「小寒!小寒!」
他不斷的叫喚著她,聲音愈來愈靠近,她拚命的往前跑,連撞到人也不理,連紅燈亮了也不知道。
烈陽在頂上灼熱的散發毒芒,汽車引擎聲與喇叭聲在耳邊呼嘯,他的聲音忽遠又忽近,像在怒吼又像在狂嘯,四周人聲鼎沸,突然有劇痛襲來,一陣天旋地轉,黑暗頃刻籠罩──
她終于逃離那椎心之痛,獲得解月兌。
***獨家制作***bbs.***
曲蒨站在病房外,敲門之後才推門進入。
病房內窗簾半掩,一片幽然沉靜。
病床上的人像睡著了般,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病床上,而一旁看護的人也像個木頭人般,呆愣愣的坐在折迭椅上。
「狩之,我來了。于寒今天有沒有好一點?」曲蒨開口問,不過也知道他不會回答她,過去這兩天來,他都是這樣靜靜的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
從于寒車禍至今,已經第五天了,可她始終沒有醒來。
醫生說她傷得不重,照理說不應該這樣昏迷不醒,即使做了更詳盡的檢查,結果卻還是得再觀察看看。
導致于寒昏迷不醒的原因,也許根本就與車禍無關,而是她逃避現實不願醒來。
大伙都有同樣的想法,所以從車禍當天晚上,奎狩之便守在病床邊不斷的與她說話,告訴她他與林雪顏的關系,告訴她小潔不是他的孩子,告訴她他有多愛她、多在乎她,請求她快點醒過來。
他整整對她說了三天三夜,說到聲音都啞了,于寒仍是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里。
曲蒨幾乎可以感覺到奎狩之的絕望,可以听見他內心里痛苦的吶喊,她不禁搖了搖頭。
唉,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一次又一次的傷心,即使這次是個誤會,但在奎狩之前科累累的助長下,小寒所受到的打擊與傷痛可想而知,但是她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會不會太狠心了?而奎狩之除了接受之外,竟然還自我折磨加重自己的懲罰。
他們倆都瘋了,因為太愛對方、太在乎對方。
而她當然不會容許他們這樣糟蹋自己。
「雪顏認為這是她的錯,她要離開這里了。」曲蒨開口對奎狩之說,希望藉此引起他一些反應,可是他仍是文風不動。
「其實這只是個誤會,是小孩認錯了人,你和雪顏都毋需自責。你不是說她就像是你妹妹一樣嗎?你真要讓她這樣無依無靠的帶著小孩離開嗎?狩之。」她再接再厲的對他說,只想得到他的回應。
結果是再次失望。
「狩之,你說句話好不好?」她直接要求。「要不然就吃點東西吧,我昨天來時你也維持和現在同樣的姿勢,你是不是一直坐在那里動也不動?我帶來的東西你也沒吃?」
他的沉默不語讓她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你這樣折磨自己,于寒就會醒過來嗎?」她搖搖頭。「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氣色有多難看?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睡,你以為自己還能撐多久?你覺得你這個樣子有辦法照顧于寒嗎?」
他始終不發一語的模樣逐漸惹火了曲蒨。
「奎狩之!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在跟你說話?」她難得大聲的朝他怒吼,但是結果依舊。
曲蒨只好轉身面對病床上的于寒。「于寒,我知道妳一定听得見我說話。」
她看著五天下來已經瘦了一圈的于寒,好言相勸,「我所認識的于寒並不是一個膽小表,而是一個有熱情、有勇氣的人。妳或許有些倔強、有些好強,但是絕對明事理、辨事非。」
「妳誤緩篦之,也誤會雪顏了,他們倆不是妳想的那種關系,妳不能因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誤會,就把自己封閉起來逃避這一切。」她拍拍她的手背,「妳听見我說的話了嗎?」
病床上的于寒一點反應都沒有。
「于寒,妳還有爸媽,記得嗎?」她換另外一種方式呼喚她的反應。「妳還說過要當我和小妤肚子里孩子的干媽,記得嗎?妳說等妳懷孕,等我們的孩子都長大了之後,說不定還能結為親家,親上加親,記得嗎?妳說等小孩有了自己的家庭後,我們大家可以一起結伴出國旅游,做一群快樂的銀發族,記得嗎?」她說著忍不住傷感的落下淚來。「于寒,我們還有許許多多計畫要一起實現,記得嗎?所以,妳快醒過來好嗎?」
于寒仍是毫無動靜,甚至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妳還是不願意醒過來嗎?」曲蒨拭去臉上的淚水,覺得好累也好無力。「算了,隨便你們吧!妳要醒不醒隨便妳。」她看向奎狩之,「你要吃不吃也隨便你。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過來了,反正來了也沒人理我,食物拿來了也沒人吃,不如拿去喂狗,狗兒還會對我搖搖尾巴。」
她自嘲的說完後,連道別的話也沒說便轉身離開。
門開了又關,病房內又再度陷入之前的幽然沉靜,病床上的于寒依然昏迷不醒,病床邊的奎狩之依舊消極而絕望的進行他的慢性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