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在家嗎?」
「不知道。」
「很好,那老頭子總在家吧?我直接找老頭子。」他說著便穿過寬大豪華的主屋大廳,朝後方長廊盡頭的起居室疾步走去。
長長的走道兩側掛滿價值不菲的真跡畫作,一直延伸到走道盡頭的那扇門。
蕭茲連門都沒敲便一頭闖了進去。
「老頭子--」房里肅穆的氣氛讓他霍然噤聲。
他看著乎躺在床鋪上面無血色、氣若游絲的老人,以及一臉哀戚垂顏站在床邊的西裝男,還有站在床邊搖頭嘆息的白袍醫生,震驚得僵在門口。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問道,臉色陰鷙而蒼白。
「少爺。」西蒙紅著眼眶垂首道。
「我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西蒙抬起頭來看向家庭醫生,後者對他輕點了下頭,便先行告辭離開房間,留下他們倆以及躺臥在床上的老公爵。
蕭茲看著床上的老人,簡直就不敢相信他是半個月前那個老當益壯、精神抖擻的父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事隔不到半個目他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沒有人通知他老頭子病倒了,為什麼?
他瞥向一旁的西蒙,眼神冷厲。
「說,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少爺離開後,二少、三少及夫人便和老爺大吵了一架,當時我並不在場,所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西蒙欲言又止,「當我接到這消息時,老爺就已經心髒病發被送到醫院了。」
「他們做了什麼?」蕭茲冷凝的問,相信西蒙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不服老爺遺書上的繼承人是少爺,所以說了一些非常過分的話。」西蒙猶豫了一下,語帶保留的回答。
「他們說了什麼?」蕭茲並不滿意他的回答。
「少爺……」
「說什麼?」他倏然大聲怒喝。
西蒙輕嘆一聲低下了頭。
「他們說老爺之所以選擇少爺當繼承人,只是為了要讓自己心安,補償當年強暴薇薇夫人的罪惡感而已。他們說老爺即使心里有愧,也不該將繼承權交給一個……一個雜種。」
蕭茲咬緊牙關,青筋瞬間在他頸部跳躍著。
強暴?
雜種?
其實他並不是第一次听見這種話,因為過去他還住在這座冰冷城堡里時,他們母子三人便常以這類言詞譏諷他、嘲笑他。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很生氣,但听久了也會麻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老頭子在母親在世時,對母親的疼借是真心真意的,所以他不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不見得老頭子也會不在意!
他們竟然拿這種事來傷害老頭子,他們竟敢?!
「醫生怎麼說?。」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
西蒙神情哀傷的搖了搖頭。
蕭茲握緊拳頭,緩步走到床旁。他伸手握住案親皺巴巴的手,將它拿到額頭上緊緊貼著。
「父親、父親……」他啞聲輕喊,不斷地呼喚著。
西蒙靜靜地轉身退出門外。
瑞德•林賽公爵辭世後,交代公爵頭餃由二兒子繼承,但家族以及其名下的所有產業全都遺留給庶出的小兒子蕭茲•林賽。
這件事在英國上流社會轟動了好一段時日,但曲蒨卻是經由電視報導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老公竟是千億遺產的繼承人。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發表感想,以及詢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便先听見--
「我們離婚吧。」蕭茲一進家門便開口對她說道。
「什麼?」
曲蒨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愕然的看著自己的老公,不解的搖著頭。
「你、怎麼了……為什麼……」
「我的新身分妳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世界知名環球連鎖百貨公司的總裁夫人,可不是一個來自太平洋邊緣、不及米粒大的小島的女人可以勝任的。」他面無表情的說。
「你在說謊,你才不是這種人,你不是。」曲蒨震驚的搖頭,血色緩緩從她臉上褪去。
「以前也許不是,但人總是會變的。現在的我身分、地位都不一樣了,有錢有勢,多少名門淑女對我趨之若騖,我沒道理還要委屈自己屈就妳。」
「屈就?」
「這種說法或許妳會覺得有點受傷,但卻是事實,妳已經配不上我了,曲蒨。現在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帶得出門,並且不會讓人指指點點的說曾經看過她在哪家餐廳里端盤子的女人。」他平心靜氣的對她說,似乎不知道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深深地剌進她心里。
心,痛得幾乎要發起抖來,曲蒨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你說謊,你說過你會愛我一輩子的。」她大聲的說,心仍在掙扎,拒絕相信這一切。
「如果我的身分只是一個地下樂團的小蹦手的話,也許我會和妳在一起一輩子。但現在我是一個身價上千億的男人,妳覺得我還會回去過那種啃面包配白開水的日子嗎?」
蕭茲看著她,輕嘆了一口氣。
「曲蒨,看在過去一年我們相處得還不錯的份上,讓我們好聚好散好嗎?我會給妳錢,給妳足夠讓妳找到一個和妳門當戶對的男人平穩共度一生的錢。所以,請妳離開英國,並且不要告訴任何人,妳曾經和我有過任何關系,好嗎?」
心痛是什麼感覺?痛不欲生嗎?
不,心痛到了極限是一種完全沒有感覺的感覺,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傷心及難過。只有一種想笑卻笑不出來,想哭卻哭不出來,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感受。
曲蒨看著他,張口欲言卻吐不出任何聲音,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想說什麼,又還能說什麼。
他都說出叫她離開英國,不要告訴任何人她曾經和他有過的關系了,她還能說什麼?
也許,她還是可以感謝他沒有口出惡言,沒有態度惡劣的和她談這件事;她還是可以感謝他沒有直接叫律師過來處理這件事;她還是可以感謝他至少曾經真正的想過要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心痛到了極限應該只剩下麻木,但是為什麼她現在卻如此的難受,就像突然之間完全吸不到空氣一樣。
「蒨!」
蕭茲驚恐萬分的在一瞬間撲向她,因為她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來,差點沒把他給嚇死。
跌人他懷里的沖擊,讓曲蒨梗在胸口的哀痛散了開來,她又再度呼吸到了空氣。睜開眼,她看見一張布滿著急的臉,他的臉。
「你真的不能再愛我嗎?」她月兌口問道,因為他很明顯還是關心她的。
「對不起。」他松手放開她,只說了這句話。
「為什麼?」她低著頭坐在地板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現在分手妳受的傷會比較輕。」
「是嗎?為什麼我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
「如果妳硬要維持這段婚姻的話,妳就會感覺到了。因為將來我的身邊會有不同的女人環繞著,我會愛上別的女人,會在外頭花天酒地、金屋藏嬌。我不會再看妳一眼,妳除了擁有林賽夫人這個頭餃之外,只剩下空虛和寂寞陪妳。我不想妳走到那種悲慘的境地,不想妳恨我。」
「下堂的糟糠妻不悲慘嗎?」她將臉埋在膝頭問,以自嘲的聲音低語道。
蕭茲瞬間握緊了拳頭,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一樣。
下堂的糟糠妻不悲慘嗎?很悲慘,但總好過每天活在被人迫害的恐懼中。
小杰的被捕入獄以及父親的死亡,讓他深刻了解到住在城堡里那母子三人的心有多黑,為達目的的手段有多殘忍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