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及嗎?現在覺悟還來得及嗎?
如果跟可黛坦白自己的白痴、感情與在PUB內所發生的一切誤會,可黛會原諒他,並再給他一次擁有她的機會嗎?
「當!」
電梯在不知不覺間到達十二樓,顧至霆瞪著開啟的電梯門,不知今天的電梯為何升得特別快,讓他連見到冉可黛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都還沒想到,就已經來到了他們所住的樓層。
走出電梯,他站在自家門前,第一次有近家情怯的感覺,快想想待會兒開口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腦袋空白了足足有一分多鐘,一句無關緊要的話突然從他思緒中冒了出來——我回來了。
真是句好話!雖然與他此刻的心情……或者該說心煩無關,但它確實是一句用在踏進家門時最好的開場白,尤其這還是他自結婚後,第一次在——他看了手表一眼,九點——還算正常,而且肯定她還沒上床睡覺的時間回家。
掏出鑰匙開門,他深吸了口大氣,凝聚待會兒開口說話的勇氣,但迎接他的卻是一室的黑暗。
怎麼,她還沒到家嗎?
對了,剛剛上樓的時候,在停車場里好像沒看到她的車子。
頹然的呼了口氣,不確定是失望或是松懈的感覺,大概兩者都有吧。她還沒回來也好,可以讓他多一些心理準備的時間。
打開客廳大燈,他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等著她回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四周安靜的氣氛竟愈顯壓迫,原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安靜是這麼可怕,然而可黛卻一個人在這種氣氛下生活了三年。看來,他的罪狀又得加上一條了。
無法忍受過于靜謐的四周,他伸手抓來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這時隨便來點什麼聲音都好。
電視正演著某出日劇,大概是她每天看的連續劇吧。家里的電視他向來極少踫,回家除了睡覺還是睡覺。
他沒有換台,認真的盯著日劇看了半晌,想借由她看的節目多了解她一點。但老實說,他還真是看不懂劇中男男女女到底在演些什麼,想告訴觀眾什麼。
要了解她並不一定要看她看的電視劇,一股沖動讓他毫不猶豫的起身,他走向已有兩年沒踏入的主臥房。
仔細的看著臥室內每一處擺設,他發現可黛的習慣跟他所熟知的並無太大差距,例如折被的方式、擺放睡衣的位置、喜歡將保溫杯放在床頭邊的習慣,以及——
倏然將視線往回拉,定定的停在保溫杯旁的那本紅色封皮,疑似日記本的冊子,他站在原地掙扎了一會兒,才毅然決然的走上前,將它拿起來看。
她娟秀的字跡頓時躍入眼中。
最近一直在想,當初母親的見義勇為讓我失去了她,換來另一對愛我疼我的父母和兄長,以及意想不到的優渥生活,這是幸抑或不幸?失去母親能說幸嗎?而獲得一個美滿、健全的家庭,能說不幸嗎?不,兩者皆不能,只能說這是命,命中注定應該如此。可是嫁給霆哥,過著這種寂寞、有愛說不得的生活,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嗎!在爸媽面前強顏歡笑的佯裝幸福,在霆哥面前掩飾自己的在意,明知結果卻還抵死不願相信。好累,真的好累。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上多久,也不知道為何要如此自虐,這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不是嗎?而且決定權就握在自己手上。可是能嗎?做得到嗎?如果做得到又何需如此虐待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作出決定?而他……唉!好累,我真的真的好累。
這篇日記上的日期是一個月前,顧至霆迫不及待的想往下翻,但電話卻在此刻響了起來,嚇了他好大一跳,做賊心虛的急忙將日記擺回原來位置,匆匆走到客廳接電話。
「喂?」
「至霆、至霆?」
「媽?是你嗎?怎麼了,你的聲音听起來好像在發抖?」他疑惑的問。
「我……我……」
「讓我來說。」顧至霆隱約听到顧延展的聲音,接著便是他清晰而焦急的聲音。
「至霆,可黛在家嗎?」
「她還沒回家,爸,你有事要找可黛?」他皺眉問。
「她真的還沒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的口吻讓他有種感覺,好像他是希望他在騙他一樣。他正想開口問是怎麼回事,卻被母親激動的嗓音嚇了一跳。
「至霆,你不要騙媽媽,快叫可黛來听電話,快去叫呀!」李美玉在電話那頭激動的大叫。
反應再遲頓,顧至霆也能感受到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冷靜而嚴肅的問。
「你快去叫可黛听到沒有,快去呀!」李美玉歇斯底里的吼著。
「老婆,你別這樣。」
「爸!爸!」隱約听到父親在一旁的聲音,顧至霆朝話筒喊道,希望他能接過電話跟他說,以媽媽現在的反應,他根本什麼都問不到。
「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爸,你有听到我說的話嗎?爸?」
「至霆,我叫你去叫可黛來听電話你听到沒有,你真要我生氣嗎?」
李美玉繼續在電話那頭對他大吼,吵嚷中顧至霆听到顧延展叫他快看新聞,然後電話突然就被切斷。
看新聞?這麼晚了有什麼新聞好看?
彼至霆納悶的打開電視轉向新聞台,驀地,他瞠大雙眼,面無血色的看著新聞快報,當主播說出「台大」兩字時,他立刻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頭也不回的沖出門。
而屋內的電視仍繼續的播著——
「再說一次,三名遭受槍擊事件波及的傷患資料分別是,章宜靈,女性,十九歲;安旖玲,女性,二十三歲,冉可黛,女性,二十五歲,目前已送到台大醫院急救……」
第三章
冉可黛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子彈打中,至于被子彈打到是什麼感覺?若要她回答的話,她會說很痛,其余的大概還有震驚,以及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松了一口氣?
是呀,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好累、好累,而受了傷之後,自然有理由也有時間可以休息。
在中彈的那一瞬間,她腦袋是一片空白,倒地後見著自己染血的身側,她曾想過也許就這樣死了也好,這樣苦撐著的日子,她也不想再過下去。
不確定過了多久,她慢慢地恢復知覺,疼痛像洶涌的海潮般襲來,她伸手試著想阻止那劇烈的疼痛,卻霍然發現有人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是誰?醫生或是護土?還是爸爸媽媽呢?
緩緩地睜開眼楮,出現在她眼前的人卻是她以為最不可能出現的人顧至霆。
「你醒了。」他臉色疲憊蒼白的緊盯著她,低嗄著聲道。
「我……」感覺喉嚨干燥,聲音粗啞得幾乎听不清楚,她舌忝了舌忝嘴唇,重新再試一次,「我昏迷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八點多被送到這里,開了三個多小時的刀,現在已接近凌晨兩點了。」
接近凌晨兩點?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PUB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呢?是爸媽通知他的吧?!「爸媽他們……」她微微地轉頭,尋找兩老的蹤跡。
「媽媽太過激動了,爸爸請醫生替她打了針鎮定劑,他們倆正在隔壁病房內休息。你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把手放在她臉上,輕輕地撫過她蒼白的臉頰,柔聲問道。
「我被子彈打中了。」冉可黛輕點了下頭,然後問︰「醫生怎麼說?」
「你會沒事的。」他以堅定的語氣向她保證似的道。
她忍不住輕扯了下唇瓣,她已經好久沒听到他用這種明明是關心,听起來卻像是霸道又無禮的語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