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來,我們一起睡吧!」拍拍身旁那個小得可憐的空位,她很單純地邀約。
向亦辰先是瞪著她,在發現她臉上天真的表情時,他明白她不是「那個」意思。
「又要像小時候一樣,蓋棉被純聊天?」不經思考地,這句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但一出口,他便馬上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他和她哪來的小時候?為什麼他會那麼自然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他想想想,用力想,想到隱約感覺心口又要縮在一起時,猛然想起她的個人簡介上有提到「蓋棉被純聊天」這句話。
原來……原來是因為他早知道她和殷昊有一段蓋棉被純聊天的情誼啊!
「對對對,就是蓋棉被純聊天,沒想到你還記得。」她笑得雙眼彎彎。
「當然記得啊!」他淡淡帶過,然後月兌了鞋,爬上床躺在她身側,輕擁住她。
「小時候,我都在深夜偷偷模進你房里,再偷偷爬上你的床。」她像在回憶過去。「我每個晚上都听你說一些我早會背的童話故事,那時候覺得你說的故事好難听喔!可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嫌難听卻每個晚上都要听你說故事。」想起兒時趣事,被擁在他懷里的她滿臉笑容。
「怎麼個難听法?」他挑挑眉。童話故事不都一樣?還分好听與難听?
「嗯……」她仰臉看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那我學你說故事,你就知道有多難听了。」
「也好,我還真沒听過床邊故事呢!」
「嗯,那我開始說了喔!從前從前,有一個放羊的小孩,他很喜歡說謊……」她刻意壓低嗓音,用著存于她記憶中,他那慢吞吞的步調說著故事。
結束放羊的小孩,他意猶未盡,要她再說第二個故事。他從沒想到躺在床上听著心愛的人說故事,是這麼幸福呵!
「從前從前,有三只小豬。有一天大野狼……從前從前,有七只小羊。大野狼在小羊的媽媽出門後……從前從前,有個小紅帽,在前往探視她女乃女乃的途中,遇上大野狼……」
她接著又連說了三個故事,直到他出聲制止。
「等等,為什麼童話故事會出現那麼多大野狼?它會不會軋太多部啊?」
「哈哈!」她爽朗笑笑。「我小時候也這樣問過你。」
「你問過我?」
「是啊,你忘了嗎?」
「是有些記不清了。」他微蹙雙眉。為什麼她小時候問過殷昊的話,會由現在的他口中說出?
「那不說大野狼的故事,改說灰姑娘好了。」她沒察覺他的異樣,逕自繼續說著灰姑娘的故事,直至說到王子拿著玻璃鞋四處尋找適合的主人時……
「其實灰姑娘有香港腳,那雙鞋根本沒人敢穿,所以王子最後才能順利找到她。」他想也不想地就這麼順其自然地開口。
聞言,深深仰臉盯著他好看的下顎。「啊,這話也是我小時候對你說過的……原來你都記得,剛剛還騙我說你記不清了。」她欣喜于他竟能把小時候她說過的話記得如此清楚。
「小時候?」垂下視線,凝睇她閃著晶燦光芒的俏顏,「你是說,我剛剛那些話也是你小時候說過的?」額角浮現青筋,隱約開始泛疼。
他的心口自剛才便開始緊縮,他刻意去忽略那異樣的感受,可他的太陽穴附近已開始向外散發疼意,讓他不得不去探究原因。
他生病了嗎?是心髒出了問題?還是腦部有什麼異狀?
「嗯,我小時候有這麼對你說過,想不到你記得清清楚楚。」小時候說過的話被記得,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特別是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深深沉浸在這樣的愉悅感受里,始終沒察覺他的異樣。
怎麼了?為什麼他今晚會一直說出她和殷昊小時候的對話?他不可能會知道的呀!又為什麼一提到「小時候」這三宇,他心絞痛、頭疼欲裂?
他是真的生病了,還是遺失什麼他該知道的?
向亦辰愈想去解開其中原因,他愈是往迷霧里走,怎麼看也看不清、解也解不開這團糾結的疑惑呀!
第六章
偌大的會議廳里,台下坐了約上百個人員,他們全都身著一件白長袍,看起來似是醫生打扮。
這些人員里,有的是醫院的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有的是心理研究者,有的則是報章雜志的心理學專欄作家。但不管職業為何,他們共有的一個身分就是這個視心研究室的成員。當然,也包含向亦辰與林凡在內。
「我認為人都有一種‘依附’的本能性需求,而人的依附性是一種演化的結果。所以沒有愛,人就會活得很空虛。」向震譚手拿麥克風,站在台上發表著自己研究出的理論。
「什麼是依附?就是與生俱來要跟某一特定對象在一起的一種心理需求。舉例來說,我們第一個依附的對象是自己的母親,但隨著年紀的增長,慢慢地就會跟母親分離。成長之後,因為生活圖的擴大,就會發展出家人以外的關系,像是情人。這時候我們對母親的依附,就會轉變成對異性的戀愛需求。」
他嚴肅地掃了底下一眼,很滿意成員們的認真。
于是,他又繼續說道︰「說到戀愛,究竟什麼是愛?在心理學上,有很多愛的理論。至于我個人認為,兩個人的情感關系有三個成分。第一個是親近感,也就是跟對方在一起時會有相知相惜的溫暖感覺;第二個是性的吸引力,也就是想要有肌膚之親的欲念;第三個是認定,也就是承諾。舉例來說︰我認定了他,決定跟他在一起後,就再也不想跟其他人在一起。綜合以上這三種成分才是愛。」話至此,向震譚稍作停頓。
一旁助理送上一杯熱茶,他喝了幾口後,清清喉嚨,又抓起麥克風。
「亦辰!」他凌厲的雙目停在兒子臉上。
「是,博士。」向亦辰站起身,微頷首。
縱然眼前這老人是他父親,但在工作場合里,他和一般成員一樣,都得喊他博士。
「季深深跟你在一起時,她有沒有透露出對你有相知相惜的感覺?」這實驗是公開的,當然也就無所謂現場還有眾多成員。
「嗯,有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些厭惡這種像是把深深當成物品在研究的場面。
「很好。那你們可有親密行為了?」
抬眼直視自己的父親.哪有自己的爸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兒子這種問題的?
「回答我!」向震譚的語氣嚴厲。
「沒有。」俊臉微紅,有些不滿。但不滿不是來自父親這樣質問他,而是心疼深深的清白被這麼公開討論。
「沒有啊……那總該有接吻、擁抱這種親密舉動吧?」這種連年輕人听了都害羞不已的話題,由向震譚這上了年紀的老人嘴里說出,竟是如此平淡自然。
「是……的,有。」他雙手在兩側緊握成拳。
「那很好,她同意那些行為,這就表示你對她有性的吸引力。」
俊美的臉上有幾條青筋跳動著,他快要吐血了。若依這種理論判斷他對深深是具有性吸引力的,那麼他該高興才是,但也別是這種場面啊!
「關于第三個成分——認定、承諾,我想這就不用問你了。季深深就是因為當年和殷昊有著承諾,所以才會這麼快速地認定你這個冒名的男人。」向震譚很滿意這樣的進展,但速度仍嫌太慢,拖太久時間了,需要再加把勁。「我看,你找到適當時機就向她求婚,我們才好進行下一步。」
「求婚?!」這早在研究計畫中,當初接下這工作時,他便已知道最後必須和實驗對象結婚。只是那時的他無所謂,但現在的他卻猶豫了。因為他一旦娶了深深,就表示將要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