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離開校門的時間,簡聿權踽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是怎麼了?竟然為了那個女生而改變自己的行為模式,他到底還是不是那獨來獨往、冷淡如風,而且不受任何外力所影響的簡聿權呀?
當他一看到站在騎樓下等待他的施子嬋,就知道他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因為他根本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你又來這里做什麼?」他冷然的盯著她,以一副厭惡的口氣問道。
施子嬋頓時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我只是……」
她不懂,若真如麥峪衡所說的,她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那為什麼他每次見到她都是冰冰冷冷的,有時甚至還可以從他眼中看到一絲不耐煩與厭惡。
簡聿權等著她的答案。經過昨天他這麼惡劣的對待之後,他以為她多少會打起退堂鼓,要不然至少也會賭氣幾天不來見他,沒想到她今天竟依然出現在這里,並且還又多等了他半個多小時。
她到底喜歡他哪一點,對他的喜歡又有多深呢?怎麼可以做到如此無怨無悔的地步?
他半眯著眼研究她,冷冽的眼眸中閃著銳利。
「只是想讓你看看我昨天買的項鏈。」她從衣須中將掛在脖子上的銀鏈翻出來給他看,期待能從他口中得到一句贊美;當然,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簡聿權沒有說話,依然以銳利的眼光盯著她,似乎知道她一定還有後續動作的樣子。
施子嬋在他的目光下,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由墨綠色盒子裝著的東西,遞給他。
「這個給你。」
「我不要。」看都不看它一眼,他便斷然拒絕。
「你連什麼都不問就說不要?」她有些生氣,才出現一下子的小媳婦姿態頓時消失無蹤。她將小盒子塞到他手中,賭氣的說道︰「不要你可以丟掉。」
簡聿權瞪著她,卻始終未揚手將她硬塞到他手中的小盒子丟開。
施子嬋霍然一笑,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是昨天我買這條銀鏈的時候,一起買給你的,你戴戴看,我覺得它很適合你喔。」她期待的看著他。
「我不要。」他突然一個動作將小盒子擲還給她,並在她手忙腳亂的企圖接住它之間越過她往前走。
「我已經說過了,你不要就把它丟掉啦,干麼還給我?」
施子嬋氣呼呼地追了上來,一個矯捷的動作又將小盒子塞給他,不過為了防止他有所拒絕的準備,這回她是直接將它塞進他側背的書包里去。
來不及阻止她的動作,簡聿權只能怒氣沖沖的瞪著她,
「要丟要留隨便你,」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反正這是花你那兩千塊買的,而且我是因為不好意思獨佔它,所以才會也買一條送給你,如果你不要大可以丟掉,不要丟還給我!」
「你……」驚覺自己竟對她揚起遏制不了的怒氣,簡聿權霍然閉緊嘴巴加快腳步往前走。
她說得沒錯,要丟要留隨便他,他干麼要為了這點小事氣得面紅耳赤的?別再理她了。
施子嬋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笑,對于他這次沒再將東西丟還給她而高興著。
「簡聿權,你趕時間嗎?」她又追上來問。
他置若未聞不理她。
「你知道嗎?那兩千塊還剩下一千三耶,要不要我們每天放學回家的時候一起去吃點東西,把它花掉?反正我們都一起回家。」
簡聿權驀然轉頭瞪向她,她在開什麼玩笑?!
「嘿嘿。」施子嬋奸計得逞的沖他一笑,「我開玩笑的啦,白痴也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對不對?」
簡聿權恨恨地收回視線,該死的,她竟然在戲弄他,這個女生……
「不過這一千三還真是個問題,」她以傷腦筋的口吻說,「找你一起去花,你不願意,偏偏我一個人又無法花得心安理得,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你就不會把它捐出去嗎?」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沖口而出,一出口便後悔的沉下臉來。他真的是……他干麼要理她呀!
「嘿,我們是不是真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呀?」施子嬋仰著臉,一臉粲笑的盯著他打趣道。「我也是這麼打算耶。」
那你還纏著我做什麼?他怒不可遏的在心里暗問。
「走吧。」她突然圈住他的手臂。
簡聿權冷眼盯著她圈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這是繼上回之後,她第二次有這麼一個踫觸他的動作。
「對不起,我有點得意過頭了。」接受到他冷然的目光,施子嬋吐吐舌頭,然後將雙手舉得高高的,離開了他的手臂。「我們一起去捐錢吧。」
他將目光移到她臉上,而她則了然于心的不等他問即自動自發的向他解釋。
「我們當然要一起去,不然你又怎麼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把錢捐出去呢?」她微笑說。
「那是你的事,我根本不需要知道。」
「錯!這錢是你的,你當然需要知道。」施子嬋一本正經的糾正他。「況且,如果你不跟我一起去,這跟你不肯跟我一起去將這錢花掉的道理還不是一樣,我們還搭這麼久做啥?簡直白搭!」
誰跟你搭了,自始至終我說了幾句話?簡聿權無聲的撇唇。
「走吧,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把錢捐出去。」
「我不去。」他踩著步伐,維持著一貫的面無表情往前走。
「那你的意思是選擇每天放學後要跟我一起去吃東西嘍?」
簡聿權的腳步倏然停止,一貫冷漠不理世事的表情在一瞬間起了些微的變化,他蹙眉瞪她。
「是不是?」施子嬋仍微笑以對。
也罷!與其每天遭受她死纏爛打的騷擾,不如陪她走這麼一趟,把那些錢捐出去以絕後患。
「到哪兒?」他妥協地問。
嘿,成功了!
「郵局。」她笑得甜滋滋地回答,
簡聿權旋轉過身子,循著來時路往回走。在他們學校門口就有間郵局,而且是距這里最近的一間。
「等一下,你要上哪去?」施子嬋呆愕了一下,急忙追上他問道。
「郵局。」
「可是郵局的方向……」
施子嬋霍然住嘴,該死的!她忘了在他們學校門口就有間郵局,而她卻還在妄想跟他一起漫步走到總局的半個小時,哇,失策了啦!
她苦瓜臉似的表情讓人發噱,簡聿權發現自己差一點就要笑出來,不過還是給他強忍地把持住了。
郵局轉眼就到,因為快要接近五點,郵局的鐵門已放了一半下來,簡聿權不理施子嬋改到總局去的建議——總局營業到八點,由鐵門與地板剩下的空隙間鑽了進去。
雖然氣得跳腳,施子嬋還是乖乖地跟著鑽了進去。
拿了份劃撥單,在詢問到世界展望會的帳戶後,她多此一舉的解釋著為什麼她會選擇世界展望會,而不是同樣世界聞名的國際紅十字會。
其理由當然是強而有力的。
因為台灣並不是國際紅十字會的會員,中共卻是,而基于中共在國際間的分量,許多畏于強權武力的國家多不敢得罪中共,進而只要扯上台灣便會不由自主的事先詢問中共的意見,這真的是令人氣憤!為什麼台灣人捐的錢卻要讓中共來掌控?這根本沒有道理嘛!所以要捐錢,絕對不能捐給國際紅十字會!
簡聿權默默地听著她義憤填膺的解釋,雖沒發表任何言論,在內心之中卻是支持她的。對于國際紅十字會這一點作法,事實上他也感到很不快。
「簡聿權,你過來一下。」埋頭苦干的寫了一會兒,施子嬋突然神秘兮兮地朝他招手。
他一時之間毫無防範的走向她。